这样特殊的时期,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暗潮汹涌。
人人都在算计。
皇上算计着怎么长久地坐在皇位上,皇后算计着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济王算计着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连她也在算计,算计着如何在夹缝里保命。
朝政的更迭,有时候不过是在一瞬间,稍有差池,就成了别人垫脚的基石。
江山易主,易的不仅仅是帝王,还有太多太多的人命,也包括她的命。
她的权力要依附于这泱泱皇朝中的最有能力的人,若要重新投靠别人,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周折。
她等了很久,济王一直沉默着。
搁在炕桌上的手紧紧握着,虎骨上的扳指紧扣着指节,扣得那根指尖血色全无。
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吗?
最后获利的是谁?
他和父皇不同。
他做不到。
可倘若别人一心要杀他呢?
济王脸上露出工于筹谋的阴沉,“都是皇子,没有我坐得,别人做不得的道理。”
他调转视线,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
“顾大人,你觉得,父皇会让五弟坐上太子的位子吗?”
见她一脸徨然,他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温度,“怎么,顾大人不明白?”
他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一圈一圈地细细把玩,脸上是严霜般的冷漠。
“顾大人,既然你要追随本王,就得拿出你的诚意来,若是一味隐瞒,反倒辜负了本王的一片诚心。”
她在官场经营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抱着隔岸观望的态度,有所保留,才能及时抽身。
可在济王面前,这套在官场行走的准则,行不通。
她起身要跪,才想起自己的两只脚还捂在他怀里。
两人这个姿势,实在不适合现在对峙的局面。
她缩了缩脚,想抽出来。
他隔着衣服按住,“就这么坐着!”
她有些臊,说了声遵命。
“皇上自然不会让顺王当太子,皇上对皇后的所作所为,样样都知晓,包括她毒害蕙贵妃的事情。”
济王对她能识时务的做法很满意,“皇后给蕙贵妃下毒,也是你现的,是吗?”
常念嗯了一声,“殿下还记不记得那夜在清戎司衙门,昌顺宫的人来叫下官进宫那一晚上?”
济王点点头,说记得。
“就是那一晚,昌顺宫里死了一个宫女,说是受罚后跳了井,下官派人把她捞上来时,叫人仔细检查过,脖子上有勒痕,所以下官自此就留了心。”
“后下官来查明,那个宫女曾和善宁宫里厨上的一个小太监过往甚密,加上蕙贵妃死得实在突然,死相也有些异于常人,像是慢性中毒,所以就……”
济王接过话,“所以你就告诉了父皇,皇上封后,也是他有意为之。”
常念惴惴说是,又觑他脸色,觍着脸说:“那会儿,咱们不是还是没正式结盟嘛,要搁现在,下官肯定先来向殿下您回禀。”
反正她就是个反叛,吃着碗里的,还要盯着锅里的。
两头都不耽误!
济王横她一眼,“算你的良心还没被狗全吃完。”
若她只是一味搪塞敷衍,就算现在为了大局要留住她,往后早晚有一天,他也会亲手除了她。
其实她能坦白,他颇有些庆幸。
他承认。
对她,他有些喜欢。
关外天高地阔,帮他养成了旷达的心性,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用不着遮掩。
喜欢就是喜欢,不论他是男是女。
就好像喜欢一副漂亮的山水画,不用论出处,只要足够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