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言翻了个白眼,刚才满心的生气不高兴,在听到周炀那句话后全部烟消云散。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饶了周炀,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确实很需要调教一下。
周炀看了他半天,见陆知言确实是一副坚持不做的样子,只好从他身上翻下去,随手一扯被子,仰面看着头顶。
陆知言翻了个身,不顾身后人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惬意的睡了。
睡之前还在想,总算从他嘴里憋出来一个表白,真不容易。
但他绝对不可能轻易的接受的。
直到往后再几天,周炀还是没想明白陆知言那天为啥突然就生气,甚至于这两天都对他爱答不理。
他在陆知言面前装的若无其事,但内心又焦灼又茫然,忍不住去问书记。
书记等他说完,才叹口气,把自己的烟杆子往嘴里一塞,摇头。
“周炀啊,你真没想过出去闯闯?”书记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我看你是个能干又吃得了苦的孩子,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不该一辈子困在下湾村里。”
周炀不懂书记的话,他从小在下湾村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下湾村有他早亡的父母,有他视若父亲的书记,有村民们,也有陆知言。
他对外面的世界并不好奇,他只觉得能和现在一样同陆知言待在一起,平静的生活就很好了。
周炀如实说:“我只想和陆知言过日子。”
“就我们两个人。”
书记叹气又摇头,他目光看着北方的方向,说:“可是,陆知青总要回省城的,省城比县城还远,要坐绿铁皮去,坐一天一夜,周炀啊,你到时候怎么办呢?”
“你想和陆知青待在下湾村,可陆知青呢?你问过他吗?他是省城人,父母都在省城,难道你要他放下父母陪你待在乡下吗?”
周炀一下子沉默了,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白茫茫的山,看那些被白雪遮盖的土地,看灰蒙蒙的天,轻轻吐了口气。
“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是想过,但没有深想。
书记“叭”的吸了口烟,把烟杆子拿出来在石头上磕了磕,说:“你仔细想想吧,陆知青年龄小,不考虑你们的以后也就算了,你比他大,都23了,要是别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得担得起事,得考虑清楚,要是在一起,以后怎么办?”
书记说完,拍了拍周炀的手,两只手背身后走了。
周炀目光落在围绕着下湾村的那些山上,山上白茫茫的,他却看得很认真。
腊月结束后春节便眼看着要到了,陆知言带的那些孩子们最近心思都不在教室里,天天张望着要出去玩雪,陆知言这天干脆给他们放了一早上的假让他们出去玩,自己在屋子里看书复习。
孩子们笑声在外面响起,陆知言抬头从窗户里看了一眼,看到他们堆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不由也摇头一笑,又低下头将目光落在书上。
陆知言上辈子一路考到博士,学习能力也很强,这些资料书他已经看完一遍了,正在看第二遍。里面大多数知识点他都掌握了,但还是觉得也许不够。
对于明年的高考,陆知言觉得可能还是不够,他需要更难更复杂的资料,这样才能保证明年一定能考上。
陆知言不想再待在乡下了,虽然周炀尽可能的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可洗澡要烧水,好几天才能洗一次澡,烤火要生炉子,这些种种的麻烦都让陆知言觉得他想离开这里。
即使这里很好。
也有周炀。
陆知言手上动作顿了下来,他现在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周炀,造成现在的这幅局面。
周炀不愿意离开下湾村,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下湾村,然而陆知言肯定的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乡下,他习惯了城市的便利和灯红酒绿,即使这里再好,他也不会留下来。
有些烦躁的在本子上胡乱画了一些画,陆知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一页撕去,深吸一口气后沉下心来继续看书。
然而没等他看了两页,窗户突然被人轻轻敲了敲,陆知言抬头,看到二柱子那张黝黑的圆脸,正贴在玻璃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有重要事情告诉他的模样。
陆知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时已经调整好表情,走到门边时脸上带了点笑,问:“二柱子,你怎么来了?”
二柱子从窗户边跳到门前,直直矗立着看他,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起似的。
陆知言本来就烦心他和周炀的事情,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二柱子,便甩手便要关门,道:“没事我就去看书了。”
二柱子猛的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看上去很紧张,呼吸急促,脸也通红,垂着视线不敢看陆知言,却也不放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甚至用手摸了摸他手腕内侧的嫩肉。
陆知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一把收回手,把手缩到了袖子里,往后退了步,才说:“你到底什么事?”
他这幅避之不及的模样让二柱子有点受伤,他抬起头目光失望的看着陆知言,抿了抿唇,才干巴巴的问:“陆知言,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知言脑子一懵,他不知道二柱子为什么这么问他,但还是微微皱眉,看着他问:“谁告诉你的?”
二柱子听他这句话似乎已经确定了,格外失落的看着他,说:“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说喜欢你,你不理我。”
他低声的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周满福?就算她不喜欢你了,你也还是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