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茉莉进门后,戴珍蓁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盯著她进来到落座,那表情像是看仙女儿,如沐春风般。
“哈囉,黄茉莉,你还记得我吗?”戴珍蓁隔著她二哥,将脑袋略微探进桌子,对茉莉挥挥手。
茉莉猜她应该就是他傢的小妹妹,上次老太太虽没跟她介绍,待到她事后回想起来,也不难认出。刚要对戴珍蓁微笑示意一下时,戴远知一个眼风扫瞭过去:“没大没小,叫姐姐。”
戴珍蓁瘪瘪嘴。
这时,老太太突然开口:“按辈论,茉莉得喊幺儿一声姑。”
茉莉一愣。
戴远知把一碗参汤放在茉莉手边,淡淡道:“不讲究这些。”
老太太看瞭眼他,没再说话。
感受到两人之间似有些僵持,茉莉笑著打破瞭冷寂:“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你可以叫我茉莉,你叫什麽?”
戴珍蓁孩子心性,也没感觉到饭桌上细微的涌动,一听茉莉的话,高兴瞭起来,放下筷子,擦瞭擦手,站起来郑重地伸出手去:“我叫戴珍蓁,傢裡排名老小,你可以喊我幺妹。”
见她这麽大阵仗,茉莉自然不能冷落,也站起身去握戴珍蓁的手,“你好,幺妹。”
要不是碍于戴远知中间夹著,戴珍蓁恨不得立马跳起来给茉莉一个熊抱。
这顿饭吃的比上回寿宴尽兴的多,除瞭开头他和老太太之间有些暗涌,后来两人似乎也忘瞭这茬,还和寻常那样聊著天,至于老太太说的辈分,茉莉听不懂,也弄不明白,疑惑一下也就忘瞭。
虽说是来陪他吃饭的,茉莉也发现,他依然是吃的最少的那个,却是最忙的那个——忙著帮她涮肉、夹菜。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和他同桌吃饭,细致贴心,和第一次一样。茉莉本来以为晚上吃过瞭,她理应是没有什麽胃口的,在车上的时候她还这麽想,可一走进这屋裡,闻到满屋的香味就垂涎欲滴瞭。
隻不过《霸王别姬》太悲情。
要是换个欢快一点的,兴许她还能多吃一点。
这桌上最忙碌的其实不是戴远知,而是戴珍蓁。吃饭她是向来不认真的,这次因有茉莉在,她的三心二意更显而易见。吃会儿东西,看几眼茉莉,吃吃的笑,十足痴汉样,对戴远知让她专心吃饭的警告也当耳旁风,末瞭,还凑到他耳边说:“二哥,我真羡慕你啊。”
戴远知睇她。
戴珍蓁感叹一句:“美人在侧,我就没你这好福气。”
戴远知拿筷子另一头敲瞭一记她脑门:“成天看那破书,学的什麽东西?”
戴远知说的那“破书”,其实就是时下市面流行的言情小说,什麽霸道王爷啊,叛逆妃子这类,有些内容描写过于详细,十分不堪入眼。戴远知原先是不懂的,全因戴珍蓁上课偷看,被老师当场抓获,大概是觉得此事应该引起傢长注意,便告知瞭他。
戴远知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越看越皱紧眉心,这一看就不现实的内容,却这样受追捧。他发现自己并不能理解年轻女孩儿们的心理,隻是觉得头疼。那书被他随手搁在瞭角落裡。考虑到妹妹尚且年幼,这个年龄的孩子有些叛逆是正常的,强行纠正隻会适得其反,有人说养男孩和养女孩是不同的,这不同他现在才深有体会。
男孩,皮糙肉厚的,打一顿,教育一顿就完事。
女孩,打是行不通的。况且,他也不主张棍棒教育。
这事压著,等到高考过后再讲。
也因此,戴珍蓁并不知她二哥已获悉她的全部动态,青春期的小孩有多敏感是不用说的,戴远知这话一出,戴珍蓁全身的神经都吊瞭起来,瞬间变安分乖巧,埋头吃起来,再不敢乱说话瞭。
不过好景不长,她这至多也就忍瞭半小时,饭吃完,摊一收,宁储提议开几局麻将。老太太也是许久没打瞭,手痒得不行,便把麻将铺瞭开。戴珍蓁也想上牌桌,她从小就在牌桌边长大,耳濡目染的。今天戴远知在场,她不敢放肆,二哥这头不通融,她转而去拉老太太的手撒娇,这招灵验,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戴远知松瞭口。
几人裡头隻有茉莉不会,五个人,四个人上瞭牌桌,她就是多出来的那个。她也乐得其所,拿瞭把凳子坐在老太太旁边看。
刚坐下,戴远知招手叫她过去,按著她的肩膀落座在他的位上,茉莉为难地抬头看著他:“我不会啊。”
“你隻管拿牌就是。”他取出皮夹,裡面放著一沓老人头,没数,全拿出来放她面前。
“都输光瞭怎麽办?”
戴远知笑:“输光就输光。”
宁储摩拳擦掌,对戴珍蓁说:“你二哥玩大瞭,他这人谨慎,很少这麽赌,咱俩合作合作,把钱全给他赢过来。”
向来苦秦久矣的戴珍蓁这次却反常,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要茉莉赢。”
宁储耸瞭耸肩膀:“得。”
跟著戴远知很少有不赢钱的,投资也好,赌桌上也好,这话是宁储说的,确实不假。茉莉虽不懂怎玩,但几轮下来,在他的教导下也看出瞭点头头脑脑来,她拿牌的时候,他一手搭在桌上,靠近过来,指瞭指牌面让她放进去,然后又教她把另一张打出去。
牌打出去瞭,但他没有如预料那样离开她,而是在别人打牌的时候,闲适地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偏头在她耳旁说道:“这把让老太太糊,后面我们自由发挥。”
“我们”这两个字就这麽被他轻轻松松地说出口,不难听出背后的意思是: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