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转醒在深夜,床铺空荡荡,侧耳是坚尼地湾的海浪,抬头是坚尼地城的月亮。
未及风球挂起,却已开始接连的雨日。港市的天气不分时期,似乎从未干燥,总是潮湿。
长至这个年岁,向南珺从未曾亲眼见过雪。曾在心中暗暗许愿,若他日得到机会,要同余回一起看一场雪。在哪里都行,哪怕只一秒也可以。
可惜港市终年不落雪,都化成了春夏秋日里的雨落得这样勤。
淅淅沥沥,一下起来向南珺就止不住想念当年在山村里经历过的那场大雨,让他同余回相识,同样困住他一颗心。
这场暗恋里,余回慷慨,从不让他太过辛苦。于是他好运,坚持好久到现在。
而如今才发觉,在潮湿的爱恋里盼一个晴日,亦如在太平山顶盼落一场雪。
有人见过太平山顶的雪吗,有吧。那他还要继续盼下去吗?
有些累了,毕竟余回什么都不愿同他讲,就算他有心帮忙,都不知该从何帮起。
他不愿这样无望地盼。盼至最尾,晴日亦灿烂,却只他一人得观。
不如全球变冷,将这些无尽的雨水冻成一场雪,好让他炙热的心降一降温,不必再这样炽烈地记挂一个人。
他抱膝,将自己在曾留过余回体温的那一侧缩成一团,反复翻看摄于太平山顶的那五张相片。
那日他同余回置气,后来再想,已想不明白自己因何而气。
讲到底,心中仍是担忧同恨意参半。
忧心余回的安危,恨自己在黎耀文面前总是那样渺小无力,余回有自己计划的同时还要分心出来顾他,他却好似从未能给予过余回什么。
明明那日同余回话都讲至那般决绝,到头来自己同余回不可告人的壮志相比,仍是不值一提。
他有些不甘心。
可以上种种,没有一个能让他下定决心,再不爱余回。
余回是否真受到那些东西影响,变成戒不掉的瘾;不同黎耀文一起的时间里,是窝在他那间中环寸土寸金的公寓里待命,又或是像自己也时常翻起他生日那晚于太平山顶留下的合影。
思念成疾,向南珺的胃隐隐作痛。却还是将自己全部埋进薄被下,近乎自虐将手探入裤腰。
要把语音备忘录中音频打开,反反复复听,听到眼眶足够痛了,有一滴莫名说不清感情的泪溢出眼睛,才够洗刷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
今晚却迟迟落不下泪来。不够痛,亦不够爽。他将电话抵在耳边,多出那只手分至身后,终于掩住脸孔的枕头被濡湿,却不痛快。
他终于直起身来,伸手从床头取出上次在中环进口店购入的存货。
三指并拢套上一只安全套,他将语音备忘暂停,转播一通语音电话。
才不在意时针已指向凌晨三点,天亮前都是最佳时机。所有知识都是月余前的夜晚,有人耐心教过。
思念不等人,他想要人知道自己正思念的心情亦不等人。
等待音只响一声,那边便接起。语气不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耐,竟十分清醒。显然是认出他的号码,只压低了声音问过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