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脸,仔细观察着易缙脸上的神色,他害怕在易缙的脸上看到类似嫌恶和鄙夷的表情。
但没有,即便光线晦暗,他也能感觉到易缙没有任何对他的嫌弃和厌恶。
他弯起唇角,满是自嘲:“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先天病,宁睿又为什么想尽办法想要保住我这条命。”
他垂眸继续说。
“小的时候,在宁睿和宁悠的面前,顾平才会摆出慈父的面目对我,但在背地里,顾平看我的眼神都是冷漠的、厌恶的、鄙夷的。我那时候以为是因为我身体太弱了,浑身都是病,总是麻烦别人,所以爸爸才不喜欢我。”
所以在治疗的时候,就算疼得要死,宁遥也会告诉所有人一点都不疼,他想告诉爸爸,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他很乖,他很努力地在配合治疗,他以后一定会变得健康,希望爸爸不要嫌弃他。宁遥也很努力学习,想做一个顶顶优秀的人,他想让爸爸对他刮目相看,不要再这么讨厌他,而是以他为荣。
“但不管我怎么做,顾平只会越来越讨厌我,越来越厌恶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真委屈啊。但我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委屈,尤其是宁睿,因为宁睿知道后会斥责迁怒顾平。所以我只会自己偷偷难过。”
宁遥捂着半张脸,忽然笑了。
“后来我才发现,不管我多么努力,都是没用的。因为我本来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畸形的错误。”
“我十三岁的时候,看见了他们,”宁遥深呼吸一口,仍是笑着,却带着无比的嘲讽和鄙夷,“像是畜生一样地,不知廉耻地,交配。”
白花花的身体,令人作呕的气息,下流不堪的对话,对当时的宁遥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在花园里吐了出来。
宁悠和宁睿找到了正在花园一边吐一边哭的宁遥。
宁睿温和问道:“阿遥,你看到了什么?”
宁遥眼底皆是恐惧,他慌乱摇头。
“你看到了什么?”宁睿的声音变冷。
宁悠眼里笑着,嘴里却愧疚道:“对不起阿遥,吓到你了吗。”
“不过你早点知道也好,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宁遥的眼泪从他蓦然睁大的眼睛流下来,他不停摇头,嘴里不停说着:“不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不是、不是,妈妈,不是那样的对吗……”
“阿遥,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你不是很喜欢舅舅吗?”
宁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你们真恶心啊。”
“阿遥……”
“别碰我!滚开!”
宁遥那副羸弱的身体根本离不开宁家,很快就被追上。从那天之后,宁遥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本坚强积极的性情从此一落千丈,在肮脏黑暗,充满罪恶和怨恨的泥沼里变得扭曲病态。
“我十四岁的时候,宁悠怀了二胎。”宁遥抹了一把脸,声音很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
“宁家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但那些亲戚还要倚靠宁睿,不敢明着说。不过他们很喜欢在我和顾平面前表演,用鄙夷嘲笑的眼神,用厌恶唾弃的阴阳怪气,用嫉恨又故作怜悯的无耻嘴脸。”
“我经常有把他们全部杀了的想法,想了很多,用刀,用炸弹,用一把火……可惜我只能这么想,因为身体原因,却没法做到。”
“顾平终于无法隐忍这对奸夫淫妇的勾当,由爱生恨,将宁悠从二楼推了下去,宁悠难产而死。”
“宁睿很生气。”宁遥舔了舔唇,继续说,“他将顾平绑住放在道路中间。”
“他开着车将顾平反复碾压,碾压,碾压,碾压……直到把人碾成一坨烂肉,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