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赵又清一副急切的样子,静听与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他嬉笑道,“相爷不要急啊,等我问问王爷,哪天可以给我抽空放个假。”
闻言,赵又清的心里一凉,哪里会不明白他是敷衍自己。可是,他不能放弃,也不舍得放弃。
“不行,你跟我回去,等到你回相府了,一定能记起从前的事情。”
说罢,赵又清急忙上前抓住荆停云的手腕,拽著人就想往外面走。就在这时,庄子恒快步走上前,怒气冲冲地推开赵又清,不悦道,“赵大人一声不吭地跑到小王的府邸,还想把小王的护卫带回相府,小王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您承蒙看得起?”
庄子恒的容貌原本就十分秀丽,如今更是涨得通红,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他是真的动怒了。
“王爷别生气,相爷不是开玩笑的吗?属下也没想跟著去啊。”
当初,每逢赵又清动怒的时候,荆停云不就是这样安抚自己的?可是,如今他的眼里还有自己吗?
“相爷如果没什麽事就请回吧,小王还想四处转转,没工夫闲在府里。”
听到庄子恒如此直白地下逐客令,赵又清竟然硬生生地忍下来了,他的神色极为严肃,冷冷地说道,“庄子恒,你知道他是荆停云。”
不等庄子恒有所反应,赵又清恼怒地走上前,愤然说道,“你他说的话统统都是假的,你不是他的情人,也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过,他甚至都不是什麽聂飞云。”
看到赵又清如此激动的模样,庄子恒反倒不做声了,他懒洋洋地靠著荆停云的肩膀,毫不顾忌地摆出亲昵的姿态,含笑道,“相爷,你有证据吗?你能向飞云证明,他就是荆护卫?你口口声声说飞云就是荆护卫,但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这麽说过?荆护卫在京城也有不少人见过,你可以叫他们过来认清楚,到底能不能肯定飞云就是荆停云。”
“荒唐,荆停云戴著面具,谁能肯定……”
话到一半,赵又清也说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荆停云,那人正不耐烦地望著自己,左手轻轻地搂著庄子恒的肩膀,显然是在安抚对方。
赵又清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麽愚蠢,他为何要让荆停云戴著那个该死的面具,要不然的话,庄子恒也不会吃准自己没有证据。
不,不仅如此,荆停云根本已经听信庄子恒的话了,不管自己怎麽说,那人眼里只有一个庄子恒,在他什麽都不记得的时候,已经先入为主的相信庄子恒的说辞,更何况,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看来相爷没其他事了,来人啊,送客。”
赵又清看著荆停云和庄子恒并肩往里面走去,心里深深地揪痛起来,一阵阵地泛著苦涩,胸口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得难以呼吸。他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纵然心里饱含了千言万语,此时,竟然一句话都说不了了。
赵又清想冲上去,想把他们分开,然而,他的双腿好似生根了一样,竟然一步都跨不出。旁边的下人已经催促几遍,赵又清压根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庄子恒先前的话,说不出是後悔还是痛恨。
忽然,赵又清看到他们快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再也没法按捺住,激动地大叫道,“荆停云,你去看看飞云山的醉情,十三年前,是谁告诉我说,如果两个人一起吃了醉情的果子,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又是谁因为你的一句话,心甘情愿地为你爬树摘果子,却硬生生地摔断一条腿。”
不知是不是赵又清的错觉,他发现荆停云的步伐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然而,当他等著那人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却握住了庄子恒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麽。
不多久,赵又清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回到相府,赵又清一夜辗转难眠,无论如何都睡不著。翌日,他刚刚从皇宫出来,还来不及回相府,立刻命人赶车前往飞云山。
飞云山早就被赵又清列为私用,平日也不会有其他人敢闯进来。赵又清把相府的下人都遣走了,一个人慢慢地爬上山,他的左脚不利索,难免步伐缓慢,走了大半天才到山腰,更不要提沿途的磕磕碰碰。
好不容易走到那棵树的下面,赵又清紧张地环顾四周一圈,果然没有看到荆停云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非要跑一趟,明明猜到荆停云不会出现的,他还是抱有一丝的希望。
那个人怎麽会来呢?昨天,他甚至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堂堂的丞相大人不顾颜面在瑞王府大吼大叫,他却连这样的好戏都顾不上,温暖的怀里只有庄子恒的位置,眼眸里的柔情似水更是为了庄子恒而存在的,赵又清还能得到什麽呢?
什麽也没有,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三年前,荆停云从他眼前离开的时候,便注定让赵又清失去这个人了。这到底是谁的错?是荆停云吗?不,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他根本没有错。如果荆停云还是当年的荆停云,他根本不会希望忘记自己。那麽,是庄子恒吗?是,庄子恒固然有错,可是,要不是他把荆停云救回去了,兴许那具尸体真的就是荆停云了。又或者错的人是赵又清?是的,他确实错了。他不该口是心非,他不该践踏那人的忠诚,他为何不能多相信对方一点,不仅仅是那人对自己的忠心,还有他对自己的感情。自欺欺人十多年,他也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如果他能早一点想明白,还会有这麽多事情吗?
庄子恒说得不错,他根本不能证明聂飞云就是荆停云,武功套路不能作数,体型身材也并没有特别之处,唯独只有那张俊美的脸孔,偏偏只有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怎麽命令荆停云戴上面具的?到底是自私,自卑,还是霸道?又或者是早就注定的天意?不,赵又清不信天,不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还有荆停云……但是,现在的荆停云还希望被自己相信吗?在荆停云的眼里,自己只是当朝的丞相大人,一个胡说八道的家夥。多麽可笑,多麽讽刺,偏偏又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