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明白,这次是自己做得太急,若是女儿真嫁过去,凭她的脾气,不得闹翻了天?
“朕的意思是懿德经历的少,平时又总在宫里,她如何能左右自己的婚事?”皇帝仁孝,对太后委婉说道,“不如让皇后来操办这事儿,朕保证不会发生黄才捷这种事。”
懿德瞧瞧抬脸,眼泪汪汪的看着父皇母后,怯生生的问:“是让我和白邱国和亲么?”
话音还没落,太后“啪”的一声拍了黄花梨云石面小几,发间的步摇跟着晃了晃:“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居然想把她送去白邱国?”
说着,只觉得胸口一口气上不来,眼前直发黑,不由拿手抚着胸口。
“太后,你别气啊。”懿德吓了一惊,赶紧伸手帮太后顺背。
“咳咳,”太后喘着气,眼看是气的厉害,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们两个……”
大太监快步跑出去,喊着快去请御医,殿内一时有些乱。
宫女端上一盏清水,让太后喝下,这才勉强压下咳嗽。
皇帝见此很是担心,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原先只是个宫女,能带着他走到现在的位置,中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到老了,应该让母亲安稳度日,如今把人又气成这样,实属不孝。
“没有的事,懿德你别瞎说。”他对着女儿沉了沉脸,亲自上去想为太后顺背。
太后可不给面子,一手扫开皇帝的手:“皇帝你知道的,我最喜爱懿德这孩子。”
“儿子知道。”皇帝用了这个自称,并微微垂下头去。
太后喜欢懿德,不是因为这丫头嘴巴多甜,会讨人欢心;也不是她身上一直带着的所谓好运;而是她简单率真,身上有一股和这宫城格格不入的干净。
这宫里的每个人,多多少少手上都沾着血腥,没办法,宫墙内就是如此,要想活着,总得有着自己的手段。
御医来得很快,就候在殿门外,太后并不准人进来。
太后身旁的嬷嬷见状,挥挥手,带着殿内的宫人们全退了出去。
殿内就这样静下来,皇后一直没说话,静静站在一旁,从心底来说,她并不想女儿远嫁,有时候跟懿德说的,也都是皇帝的意思。
“这样罢,”最终还是太后开口,便握上懿德发凉的手儿,有些心疼,“皇帝说懿德小,那么就由哀家来为她择婿,觉得可还行?这两月内,哀家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驸马。”
话都说到这儿了,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答应,更是担忧太后不准御医进来,到时候气病倒。
“懿德,还不快谢过太后?”他瞅了面色发白的女儿,道了声,也算是准了这件事。
懿德回神,赶忙起身去给太后谢恩。
“罢了,”太后将她拉了回去,故意板着脸道,“以后不准随便往宫外跑,瞧着你都野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为李家公主,也绝不能让人欺负。”
就这样,在太后的干涉下,懿德与黄才捷的事算是彻底了了,而和亲白邱国,就看她能不能在人家使臣进京前,定下驸马人选。
事情说开了,一切也顺当起来,御医进来为太后疹病,皇帝与皇后离开了清慈宫,去做各自的事情。
等到懿德扶着太后进了内殿,才自责的道歉:“是懿德不懂事,让太后难受。”
“你也知道?”太后笑出声来,脸上哪还有适才的难受,“那你就跟哀家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懿德呼吸一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随后赶紧低下头去隐藏,可是脸颊明明已经浮出绯红。
看她这样,太后面色一缓:“害羞什么,女儿家的心思很正常。说明哀家的懿德,是个简单的好姑娘。”
简单好啊,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哪像她?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几十年。皇帝和皇后他们不会懂,可是她懂,能得到自己真心喜欢的,是多么奢侈的事。
懿德捏着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也就想起了白日在伯府客房,她说要凌子良做驸马,他脸红的样子。
不由,她莞尔一笑,显出来两颗甜甜的梨涡。
“瞧,还真让哀家说对了。”太后瞅着懿德,“宫中女子大多身不由己,为自己争取是对的。”
懿德点头嗯了声,随后凑去太后耳边,红着脸小声耳语了一个名字。
“他?”太后沉吟片刻,后微微颔首,“我们懿德的眼光,可比皇帝好得多。去岁的赏花宴上,哀家曾见过他,果然是才貌双全。”
“太后,不要取笑我。”懿德的脸蛋儿越发红润,抱着太后的胳膊,轻晃着撒娇。
。
从伯府回到家后,凌子良再没有过懿德的消息。
好友们知道他在准备春闱,大都不会上门来打搅,是以,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闲暇的时候就会想,懿德既然和黄才捷没了可能,真的就要和白邱国和亲?
他坐在书案前,才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将书册往桌面上一口,顺手捞起桌边的紫玉腰坠。
红色的穗子沿着指间垂下,些许落在桌面上。
上回,他忘了问她要自己的玉牌,也忘了提过她的腰坠在这儿,是不是该找个人给她送回去?毕竟是一个公主的随身之物。
可是又想了想,认为不妥。一来,他和宫中的人并不熟识,二来贸贸然还回去,万一中间出了岔子,让旁人知道,也是不好。
就这样过了几日,到了上元节。
凌宅人少,所以管事的让人多挂了些灯,这样就算看着也热闹。
左右宅子里没什么事儿,等着用过晚膳,凌子良让管事安排,留着几个家仆在家中,别的人可以去前街上看看灯,不要晚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