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陆昭云有些意外,明明昨天夜里还好好的。
“是的,晚膳都是在房里用的,夜里也早早歇下了。”子澄瞧着陆昭云的神色,补充道。
陆昭云站起身来,手还搭在案边,无意识地绕着大案走了半圈:“走,去瞧瞧。”
彼时月色正好,宋锦绣二人正在鬼市里和那个卖鼻烟壶的摊主的讨价还价。
陆昭云背着手快步走到宋锦绣的房间,一推门,满屋寂静,榻上无人。
陆昭云脸色黑了三分,想了想,叫子澄去看看后门有没有落锁。
果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陆昭云的脸色便又黑了三分。
他今晚心情本就不佳,这下算是再也没有黑下去的余地了,他语气森冷:“吩咐下去,所有奴仆回到自己屋内不许出来,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便有了宋锦绣点燃烛台后看到的那惊悚一幕。
宋锦绣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闭了眼,但脑子里还是零零碎碎地闪着思绪,等到最后一波疲倦之意涌来,她才沉沉睡去。
宋锦绣是被简颖初摇醒的。
“主子,昨晚世子爷没有为难你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宋锦绣睁开朦胧的睡眼,便见简颖初一张肉乎乎的脸凑在她面前,仔细察看。
“我没事……”宋锦绣微微别开脸,“他没责怪我。”
简颖初闻言,不由一怔,脱口而出:“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宋锦绣敏锐地捕捉到了简颖初的言下之意,反问道:“你很了解他?”
“那倒没有。”简颖初讪讪一笑,“听闻世子爷比较严苛,而且他昨日的表情确实挺吓人的……”
“无妨,我只是如实同他讲了,他也没计较什么,都过去了。”宋锦绣翻身朝里,“你独自将桌上的东西拿去处理便可,就按你昨晚说的办,还有,你让她们都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再睡会儿。”
“是。”简颖初答应了一声,拎起桌上的包裹轻轻退了出去。
转眼便是南苑围猎。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草长莺飞的明媚日子里,南苑的花草都已经长开,满眼望去全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一众后宫妃嫔也从厚厚的冬装里解脱出来,换上了轻盈缤纷的春装,如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绽放在绿意盎然的南苑。
参加这次围猎的勋贵子弟大多穿上了窄袖劲装,骑上高头大马,势要好好猎杀一番。
连一向文雅的萧闻泽也不例外,一身墨绿修竹骑马装,飒沓而清俊。
宋锦绣只朝着萧闻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淡淡移开目光,接着便对上了陆昭云似笑非笑的眼睛。
“如今还羡慕吗?”陆昭云今日银冠高束,发带垂缨,一身月白广袖长袍,袖口衣摆腾起浪花般的白云行动间衣袂翩跹,清贵风流。
此刻他一手撑着额头,斜斜倚着条案,笑着朝宋锦绣问道,广袖微微花落,露出一节莹白的手腕,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正是宋锦绣亲手编织的那一根。
已有两位小姐将视线投了过来,两张俏丽的小脸隐在团扇后,热烈地交谈着什么。
若是陆昭云能收起这副轻浮模样,正襟危坐,倒也不失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宋锦绣如是想着,如实作答:“不羡慕。”
陆昭云听了便又笑嘻嘻地凑过来:“怎么,上次见到还说羡慕得很,这才过去多久,就不羡慕了?”
见到陆昭云凑近,对面那两位小姐又是一阵激动。
宋锦绣亦是逢场作戏的高手,当即身子一歪正好靠近陆昭云怀里:“世子真坏,非要奴家说出来吗……”
陆昭云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便顺势落在了宋锦绣的肩上:“你说,我想听……”
“讨厌!”宋锦绣娇嗔一句,转过头将脸埋在陆昭云怀里,生怕被陆昭云看出来自己满眼的嫌弃。
陆昭云很配合地双手环住宋锦绣,柔声哄到:“好好好,现在不说,晚上回去我们两个悄悄说……”
隔壁两位小姐已经完全用扇子挡住脸,不好意思再看。
坐在上首的淑妃倒是冷哼了一声:“这陆家的败家子真是越发没个正形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敢装成侍女往御前带。”
坐在淑妃旁边的皇帝闻言,举杯的手一顿,将视线再次投到了陆昭云怀里的宋锦绣身上。
一同将视线投过来的,还有皇帝身后,交迭着双手侍立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魏瑾。
恰在此时,守在侧门的太监高唱了一句:“长公主到——”
众人的目光便随之转向东门,但见一身材高挑,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大步流星走来,不饰钗环,仅用一块布巾将发髻包了,就是如此简单的打扮,也掩盖不了女子一身英气侠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锦绣只觉那长公主穆代辰的眼神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朝坐在侧翼的陆昭云瞥来。
而宋锦绣身边的陆昭云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垂着眸把玩起了案上的白玉杯。
穆代辰行到场中,大踏步走上台阶在皇帝和淑妃面前站定,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精气神。
宋锦绣对她,颇有好感。
穆代辰出自余蒙穆家,传承了穆家有名的三十六路点苍枪,出枪时如游龙出海,瞬息万变;收枪时如猛虎归山,锋芒内敛,进攻时如疾风骤雨直指要害;防守时则如绵里藏针般巧妙灵活,攻守兼备,战场上一杆点苍银枪横握马前,便是气势千钧,令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