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他走。
与其看着萧河再一次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宁愿他好好的活着。
萧河走后的每一个日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还是帝王,他仍旧坐拥万里江山,世人无不爱他敬他畏惧他。
他的身形仍旧挺拔,爱人的离去并没有彻底的摧毁他。
他是天生的帝王,杀伐果断,也足够无情,所有人都如是说。
啸武帝死后,史书记载了他全部的功绩纸张无数,而他亦有罪名几笔寥寥带过。
其中一条为:啸武帝专情于一人而永不立后,后宫常年空冷,膝下并无一子。
孤寂而终,这就是他的结局。
时钊寒看着眼前慢慢变暗的一切,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缓缓平息,直至周遭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须弥香的梦境在破碎。
良久,他才慢慢恢复知觉,听见有人在轻声唤他。
又过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才能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站着的几人。
“都站在这做什么。”
时钊寒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益惟想要上前扶起,却被阻止。
“现在什么时辰了?”
雀宁见他眉眼之间虽有疲倦之色,但并无大碍,便放心的答道:
“回殿下,刚过戌时。”
时钊寒微微皱眉,须弥香里的五六十载,现实之中却仅仅过去三个时辰。
再度回想起梦中种种,心脏无端传来尖锐的刺痛,时钊寒闭上眼:
“都出去。”
雀宁几人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然而并没有走出多远,屋内却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动静。
直至一切平息,宋净庭才心有余悸的低声道:
“我总觉得殿下和从前…。有些不同。”
听到此话,雀宁忍不住动容,他亦有此感。
往日时钊寒性子虽冷淡,但熟悉其秉性之后,与其相处并无难处。
但今日醒过来的时钊寒,被其扫视的那一眼,却没由来的令人汗毛耸立。
他的喜怒更不显于形,较之以往越发的内敛,显然有些东西经过须弥香的影响,已然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这种变化,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屋内一片狼籍,益惟立于门口,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过了半响,才听见“哐当”一声,时钊寒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利剑来。
“萧河来过吗?”时钊寒的声音淡淡。
益惟低着头,身体忍不住发抖道:
“回殿下,萧少爷不曾来过。”
他说完,便听那人一声轻笑,竟又重新拾起了剑。
益惟吓的立马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的喊道:
“殿下!”
他以为是须弥香的后劲导致时钊寒神智不清,生怕连他一起砍了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时钊寒十分清醒,他分得清现实还是梦境。
所以须弥梦境之中,他愿意放萧河走,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愿意成全,只是不想再次看见萧河死在自己的跟前。
他为爱宽容,但仅仅也只能止步于假象之中。
这亦是他最后的一点仁慈与良知,萧河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中。
至于赫连凛……那算个什么东西。
时钊寒垂眸擦拭着流霜剑,淡声道:
“怕死还不跑?等着掉脑袋么。”
益惟那敢不听,爬起来就跑。
此时,天色已晚,屋外昏暗,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瞧不清月色,雨声烦人,萧河只好起身去关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