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德摸摸下巴,想瞭想道:“祥瑞什麼的都是道聽途說,畢竟本傢離我們這有點遠,但是主傢傢主飛升是真的,我們傢主都前去道賀瞭。”
秦卿一臉崇拜:“飛升的大神仙叫什麼名字?”
李全德好笑地搖頭,“不知。”
秦卿不知不覺間被李全德帶著走瞭很遠,且越來越偏僻。剛開始還能時不時遇見身著銅紋藍衫的青年男女,或嬉笑聊天,或打坐修煉。可走到後面,一個人影都看不見瞭。
靈氣也越來越稀薄,直至再無一絲。
他們踏上的木制走廊兩旁生長著許多高大的黑樹。
這黑色樹木不知什麼品種,皆高且粗,枝繁葉茂,生機勃勃中卻又透著股死氣。哪怕是正午的陽光,投下來的光線也不過寥寥幾束,樹葉搖晃間,斑駁的光點一會兒有,一會兒無。
秦卿伸出手,心念一動。
然而,這些樹木對她並無親近之意。
秦卿跟著李全德越往深處走,越像深入黑暗的叢林,感受著周身越來越稀薄的靈氣,她眉頭越蹙越緊。
修仙世傢的一傢之主,怎麼會居住在靈氣如此淡薄之地?
秦卿似完全沒發現異常般,天真無邪地問道,“李大人,修仙世傢都是招收我這樣年齡的學生嗎?”
李全德順嘴道:“是的。年紀越小,越容易培養。我們一般招收三至十歲的小孩,年齡太小瞭不懂事,太大瞭已經定型瞭。”
秦卿歪瞭歪頭,“那這些小孩在哪修煉?好奇怪喔,這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他們。”
李全德牽著秦卿的手掌倏然一緊,但又立刻放松下來。他沒想到秦卿如此敏銳,笑瞭笑道,“練武堂刀光劍影,兵器無眼,小孩生命脆弱容易誤傷。”
“十歲以下的小孩都在後院修煉。別著急,見完傢主後你就會見到他們瞭。”
也不知是不是秦卿的錯覺,李全德的聲音也染上瞭幾分詭異黑樹的陰沉,變得鬼祟起來。
一路無言,秦卿跟著李全德七轉八繞,穿梭在李府後院的幽深長廊之中。兩人走瞭沒多久,密集的黑樹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間房門大開,空無一人的狹小逼仄仆人房。
李全德再沒心思與秦卿閑聊,他急著交差,哪怕把秦卿的手腕抓得青紫都沒註意。
秦卿一聲不吭,不哭不鬧,乖巧懂事地任由他拉著走。
突然,秦卿停下腳步,直直地盯著他們將要經過的一間仆人房。
李全德拽瞭女孩兩下居然沒能沒拽動,他驚訝回頭,“怎麼不走瞭?”
秦卿問:“這是誰雕的木頭人像?”
秦卿停下的這間仆人房,床鋪正對著走廊,泛黃的床墊上擺著一座粗陋的木頭女人像。
人像不過四五寸高,人像眉角點綴一朵五瓣花,雕刻的眉目模糊粗糙,嘴角向上彎著。人像簡陋的原因一是木料低級,二是雕刻之人力氣不夠,臉型、脖頸的弧度不能精準地勾勒出來。
但那座人像臉上笑容中透出的漫不經心,卻與秦卿一般無二。
這眼熟的雕工,也與秦卿記憶中的某人一模一樣。
這座木像被人供奉在床頭,木像輪廓異常光滑透亮。顯然,木像主人常常撫摸擦拭,十分珍重愛惜。
李全德不想回答秦卿的問題,但他不說,秦卿就不走。李全德不想浪費時間,便低聲道,“是一個小瞎子。”
秦卿低低呢喃:“瞎子”
李全德能拉動秦卿瞭,他便沒細想剛剛秦卿的怪異之處。李全德隻想著趕緊將秦卿交給傢主,拉著秦卿加快瞭腳步。
秦卿對小瞎子很感興趣,好奇地問,“瞎子也可以修仙嗎?你們的仙術可以治好他的眼睛嗎?”
李全德不高興地皺眉,聲音染上厲色,“你這丫頭,怎麼話這麼多?”
秦卿委屈道,“我害怕。我一害怕就喜歡說話。”
李全德捏緊她的手,“沒什麼好怕的,傢主不吃人。但是你再廢話哼哼。”
秦卿假裝沒聽懂李全德充滿威脅之意的哼哼聲,換個問題繼續問,“小瞎子多大瞭?”
李全德側頭看一眼秦卿,倒有點對這膽大的丫頭另眼相看瞭,他道,“小瞎子和你一樣大,六歲。”想瞭想又道,“這小瞎子腦子不好使,天生癡癡傻傻的,有人說他是天生魂魄缺失。”
秦卿點點頭,安靜地聽著。
李全德略顯粗啞的聲音回蕩在幽暗長廊中,“這小瞎子雖然天生癡傻,但是愛花。”
李全德:“別人祈願皆有所求,唯獨這小瞎子信仰一位旮沓裡聽不到的什麼花仙,根本無所求。”
秦卿:“花仙?”
李全德:“應該是掌管四季的春神下的小官吧。”他撇撇嘴,“誰知道呢?據說那木像是那花仙的小像。”
“這勞什子花仙除瞭播點種子開開花,還能有什麼用?長得不如嫦娥好看,武力不如托塔李天王,還不管財運、壽運,你說她有啥用?”
秦卿:她有一顆寬宏大量的心,原諒你的不敬?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穿過瞭幽靜長廊,來到一處種滿瞭綠竹的宅院。清清竹香伴隨一股若有若無的馥鬱花香,交織在鼻尖,令人心神沉醉。
踏入竹林後,李全德降低音量,神情恭謹起來,“到瞭傢主宅院,禁言。”
秦卿亦壓低嗓音,悄悄問道:“小瞎子現在在哪?”
李全德臉上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神情,語氣略陰森,“他已經死瞭。”
秦卿心髒猛地一跳,“他怎麼死的?”
李全德走在前面,輕飄飄道:“別著急,很快你就會見到他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