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擦干手,拿起绒线帽,镜子里映出她一头黑茸茸的短发。
还没齐耳长,像是动画里初生龙崽的小角上披覆的一层绒毛,不衬得她英气,反而更显几分幼齿。
温温见不算丑,便将准备戴上帽子的手又放下了。
推开盥洗室的门,盈缺已倦得睡着了,纯白床单托着他尚带晕红的脸颊,睡颜很是恬然,空调暖气吹得人脑袋昏昏涨涨的,温温心头暂松,披上大衣出去透透气。
外头很僻静,偶尔三三两两地有医护人员与温温错身而过,也只是点到为止地与她问候致意。
高高的远天一片浅得褪色的蓝,她漫无目的地游逛着,听着凋敝落木间寒鸟有气无力的叫声。
失忆后的盈缺,不得不说是最好相处的状态了。
可温温却比以往更不想见到他。
——欺负这样的盈缺,只会令人心生不忍。
可温温理智上其实是明白的,失忆的他、失忆前的他、年少的他,并不能当做三个不同的人来看待。
哪怕他如今懵懂软弱,他过去给她造成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
无意识地,温温烦躁得连连叹气,告诫自己这时候自己就别想东想西了。
拿到借条走人,这才是她和盈缺最体面的收场方式。
“就不能帮我向月梢老师提一声吗?就一句,你说山樱来了,她肯定记得我!”
“你请回吧。如果温女士哪天想起你了,我会代为通知你的。”
温温被一阵对话声拉出思索,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了住院部的大厅里。
大厅里都是被阻隔在外的探访者,以及堆放不下的慰问品等。
谢庭兰、山樱都在。
“嘿,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爱走捷径。姑娘,我奉劝你一句,盈氏不是那么好高攀的,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吧。”一道大嗓门炸响。
络腮胡子蕉鹿梦也在。
他本来放下慰问品就要走了,像只是来走个过场,见山樱依依不舍地纠缠着谢庭兰,忍不住抱臂向她传授了点儿被盈缺压迫过后得出的“人生经验”。
闻言,山樱满脸不认同,但也没敢惹蕉鹿梦,她打算继续向铁面无私的谢庭兰央告,但眼角余光一瞥,正好抓住了温温,大喜过望道:“呀,月梢老师!”
她奔过来,心疼得无以复加般上下打量温温,“老师,您更瘦了,也更憔悴了。最近您过得还好吗?”
谢庭兰看向温温,声音沉稳依旧,“抱歉,我没将她拦在门外。要不要我现在把她请出去?”
温温:“算了算了,没事。”
温温被山樱这副作态尬到了,知道山樱这是还没放弃,想继续给她当助理呢,“我挺好的,只是以后不能再进娱乐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