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邓钰宸深色几变,想要问却又难以开口。
“如果他死了,”谢承阑苦涩道,“你让我怎么活?”
听见这个回答,邓钰宸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
“若我昨夜告诉你了,他就不用死了吗?你不知道他的性子吗?就算你去大闯皇宫去劫囚,死在了一块,之后呢?”邓钰宸有些恼,说话也急,“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多少人期待着那个结果?临安王、何砚、邝凡还有手底下多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甚至远在万里外的高柳崔栖,你对得起谁?四哥,这世上不得已的事太多太多了,没有绝对的对错。事已如此,追悔还是追责,都没用了。”
谢承阑哑口无言,只得苦笑两声:“你说得对。”
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他得知了那个消息,他也改变不了燕衡的想法,更不可能去阻止燕衡的抉择。
那样的两难情况下,他想替燕衡选择。可那太自私太自私了。他也恨那样的自己,唾弃那样的自己。
就算最后一同赴死了,剩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没人能收拾得了,这段时间他们的努力,将尽数功亏一篑。
他和燕衡忙活了快一年,为的不是这个结果。
所以邓钰宸说得对,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天命给出的答案了。
剩下的,他该去争一争了。
他遣散了两人,自己关上门来。想起何砚塞给他的那封信,便拿出来准备细读。
那信封花乱无序,是无数经文组成,一看就是从经书上撕下来的。只有「予吾妻」这三个字,是不同于经文的血红色。
那几抹痕迹很淡了,能看出是最后添上去的。
谢承阑拇指留在那三个字上,摩挲好久好久,才做足准备打开。
里面依旧是一片血红。
「挚爱吾妻,谢归雁启见,
一别数日,再见已隔阴阳道,不知这家书将于何时见世。
吾死后尸身必毁,吾妻有心,便拣些信物去往吉州,葬在莫夫人坟旁,立无字碑。若哪日吾妻忘却这段尘缘,傍在她旁,不至以被作野坟。
二十余载历遍生病死、爱别离、怨憎会,终别尘世。爱恨嗔痴皆化为烟烬,吾之余生无愿无求,但得吾妻福寿双全、喜乐无忧。
血墨将尽,千言万语无以得诉,切望吾妻展颜。
思切思切,终无缘再得见一眼。唯此遗物缠吻指腹,代吾眼见吾妻之容。
——夫,崔云瑄,落。」
短短一张纸,道不尽的思念,装不完的情意。
谢承阑久久不能回神,攥着信纸,任泪滴落,融开那笔笔血迹。
只是那个那个落款,不免让他糊涂,为什么名字会是……‘崔’云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