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内又待了一天,然后在第二日的清晨,披着黎明前最后的一抹夜色,上了严闻准备好的马车,自始至终都没看见父母二人的身影。
马车开动,严闻坐在她对面,解释道:“二老现在还难以释怀,虽然同意你随我离开,但是却不愿见你。”
浣溯溪支着脑袋没接话,她不怪父母这态度,一切只能等这之后再说了。
想到这,浣溯溪收敛心神,看向严闻,斟酌道:“不说我了,你现下如何?严琮那?”
这些年,严琮一直是坚定的二皇子派,有了二皇子的撑腰,他过的很是风生水起,仕途更是一路高升。
严闻原本是作为严琮内应安插在她身边的,但从第一天起就被策反,现下二皇子若是倒台,严琮定然难以幸免。
“兄长他已被权力懵逼了心神,这些年他做的事,已经难以挽回,如今王老愿意留他一命,我已是别无所求。”
说起严琮,严闻面色复杂,这几年他的眼界心智远非以往可比,自然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在背后瞻仰兄长的傻小子了,他分得清是非对错。
说来有些好笑,他因为执念背离血亲,却反而迈上了正确的道路,得以保下家中老小,真是世事无常。
看向浣溯溪,严闻目光柔和,心中伤感被抚平了些许,就是这样的人,即便盲从都这般无悔,叫他怎么放弃。
浣溯溪又宽慰了严闻几句,这事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过往就常常提起,所以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延锡这时候喊她现身,想来是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些年二皇子通敌的证据一直掌握在她的手中。
对方以为每一次都处理的极为干净,也无数次审查过她,但他们都没发觉,这些证据被她已极为隐秘的方法一条条分发了出去。
那些手握证据的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没有她谁也没法挥下拿最后一剑。
泽川村郊外的庄园。
浣溯溪和王延锡站在书房内,两人的面上都是浓浓的疲惫。
半月前,二皇子由于通敌叛国的证据确凿,直接举起来谋反的旗帜,京城内外被尽数封锁。
但好在二皇子的兵马先前为了隐蔽,就近可调配的数量并不多,和京城内的禁军陷入了僵局。
而这一点王延锡等人也早已有所准备,早已部署人马,二皇子的援军早已被牵制在各处。
经过这段时间的围剿劝降,二皇子已是强弩之末,落败已是可预见之事。
“大军再有两日便会到达京城,届时一切也就结束了,你我也可各回其位,往后会太平一阵子了。”
王延锡放下手中的信件,对着浣溯溪说道。
浣溯溪闻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瘫坐在椅子上,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窗外。
没听到自己学生的回话,王延锡抬起脸看向对方,见状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微眯,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怎么,三年都等了,就这几天却等不住了?”王延锡语气轻松的调侃道,一点没有为人师长的样子。
浣溯溪面上一红,心思被人戳破,但忍不住嘴硬道:“学生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
王延锡轻笑了几声,继续道:“我这这么多窗开着,你偏偏要看那最不方便的,还不是因着这窗朝向海边。”
浣溯溪扭回脸梗着脖子不作声,那样子摆明了就是我认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那样子有几分可爱,倒是在这紧张的时刻带来了一丝轻松,王延锡宠溺的笑了笑,继续道:“完事后,要不要我为你主婚?”
浣溯溪的猛地看向对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从未和王延锡明确的说过自己和安的关系,只是二人沟通的时候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这段感情。
王延锡对浣溯溪而言就好比另一个父亲,生她养她的是浣远,教她育她的便是王延锡。
可以说浣溯溪对这世界的认识,为人处世的思想道德,都受到了王延锡很大的影响,若不是这人,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接纳自己对安得感情。
相比对浣远二人的忐忑,浣溯溪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王延锡会阻拦她和安。
但感觉终究是感觉,现在听到对方亲口说出,甚至愿意公开见证和维护这不被世俗容忍的感情,浣溯溪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
这一路她遭遇了太多的唾骂和冷眼,王延锡本应如此的支持简直就像是上天的恩赐,一下温暖了她的心。
“先生,你当真愿意?”浣溯溪激动之下站起身,声音发颤的确认道。
王延锡收敛起几分笑意,转而肃下脸,开口道:“我不过是这么一提,你就激动成这般?”
浣溯溪不好意思的擦去欣喜之下流出的泪水,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没出息,只不过是想到自己真有希望抬轿将人娶进门,就能激动落泪,真到了那一天是不是得哭晕过去。
“先生又没有意中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滋味!”浣溯溪抽了抽鼻子,眼眶还有些发酸,泪意还未完全退去。
“感情这东西当真能叫人这般疯狂?”王延锡忍不住问道。
浣溯溪毫不迟疑的点头,接话道:“旁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有一日安要取我的性命,我定然连缘由都不会问。”
“慎言,你这话还像是读书人说的话吗!”王延锡不满的屈指敲了敲桌子,他面上神情是真的有些生气。
浣溯溪闭上嘴,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对于从未有过这般感受,一向理智的王延锡来说,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