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延锡遮住的半张脸和右边空荡荡的袖管,浣溯溪低头心中暗暗自责。
三年前的海神祭,为了取信二皇子等人,王延锡失去了右眼和右手,对方没有成亲自然也无子女。
王延锡对浣溯溪就像父亲,反之有何尝不是,听到自己的女儿说要为他人去死,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生气。
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严闻满脸喜色的冲了进来,大声道:“刚刚京城来的消息,赢了,我们赢了。”
“逆党已全部被俘,二皇子魏国公皆已被拿下,已然关入天牢,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严闻的胸膛起伏着,想来是一路跑来的,说完这话便是一连串的咳嗽,但依旧掩不住兴奋。
浣溯溪和王延锡二人也是喜上眉梢。
王延锡向后一倒,抬头合眼感慨道:“居然还挺早了两日,终于,终于成了。”
浣溯溪兴奋地来回渡步,嘴里念念有词,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到底是王延锡先缓过神,他环视屋内一圈,见浣溯溪还在喜悦中,而一边的严闻则直愣愣的看着浣溯溪傻笑。
他摸了摸下巴,对着严闻说道:“严闻,此次你兄长的事,你可有怨言?”
闻言,浣溯溪停下脚步,也看了过去。
严琮在前几日意图带兵驰援二皇子,劝降无果自刎在了狱中。
严闻面色一暗,开口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只是我父母怕是短时间难以接受,我会好好照料的。”
王延锡点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这小子也是个痴情种,我这傻学生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惦记?”
话音落下,屋内另外两人都是愣住了,没想到王延锡会突然这么说。
浣溯溪抿唇不说话,严闻则是慌得语无伦次,连连摆手支支吾吾的说出话,目光却一直瞟向浣溯溪那边。
王延锡见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浣溯溪道:“丫头,我许久没收徒弟了,突然想喝一杯学生敬的茶。”
浣溯溪抬眼,虽然对方这几句话南辕北辙,但她觉得大概是王延锡了却一桩心事有所感触,也未多想,从善如流的应下了这一请求。
她起身斟茶,每一步的做的细致到位,然后弯腰恭敬举到王延锡的面签。
“学生浣溯溪敬先生。”
严闻在一旁看着,只感觉这一幕很是赏心悦目,默默注意着细节,心想要是他来做定然没有这份气质。
也就在这时,原本看着浣溯溪的他却对上了王延锡的眼睛,他起先有些被抓包的窘迫,刚想移开视线,却听一声脆响。
原本端在浣溯溪手中的茶盏落地,碎了一地,但奇怪的是,茶水已撒了一地,却还有水滴自上方滴落。
缓慢的,鲜红的水滴。
严闻愣在原地,不明白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是溯溪没拿稳吗?
哪里来的血?谁的血?
还未等严闻想明白,只见浣溯溪的身影踉跄了几步,随即便往地上倒去。
在反应过来之前,严闻已经一个跨步上前,接住了倒下的人,因为动作太急,他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袭来,地上的碎片扎进了他的膝盖,这一下定然扎的极深。
但是严闻却已然顾不上这些,因为怀中的浣溯溪正捂着腹部,满脸震惊和不解的看向王延锡,鲜血从她指缝汩汩流出。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王延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那左手中拿着一把短匕,鲜血在银白的刀刃上汇聚成一点重重落下。
“王老?为什么?溯溪?我。。。。。。”
严闻没办法理解面前发生的一切,想说些什么,但是只能发出零落的几个字。
“为,为什么?”浣溯溪艰难的突出一句话,很快鲜血占领了她的口腔,张嘴已然无法说话。
王延锡面色复杂,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他缓缓开口道:“天下才刚刚安定,我要确保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自古帝王最难逃的诱惑是什么?溯溪。”
知道浣溯溪没法回答,王延锡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当年救回来的小白虎,这些年我逗弄过几次,直至上月,它依旧还如当初那般模样,毫无变化。”
浣溯溪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突然一下都明白了,是长生!
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到底是大意了,她本不会疏忽,是因为对方是王延锡,她太过相信对方了,以至于忽略了这一点。
她天真的认为,对方是王延锡的话,即便知道了安是人鱼的真相,也不会如何。
她错了,她错的离谱,为了这天下,可以毫不犹豫献身的王延锡,是这世上最不能容忍长生之术存在的人。
瞬间,她明白了王延锡的用意,她死死地抓住严闻的衣领,想要和对方说些什么,但是鲜血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说出话来。
严闻手忙脚乱的去擦浣溯溪嘴角的鲜血,他听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他此刻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溯溪,你别怕,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大夫,没事的,没事的。”严闻说着一把抱起浣溯溪,像是感觉不到腿上的伤,扭头就要往外走。
王延锡却突然开口道:“严闻,我记得你和溯溪还有婚约在身吧?过段时日,我为你们主婚如何?”
严闻的身子瞬间僵在原地,不明白王延锡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道对方看不见他怀里的浣溯溪吗?
王延锡继续往下说道:“你若是想娶溯溪,你此刻便去海边,让安来救治溯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