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地说:“那请你不要管我,不要找心理医生,不要看我手机,不要找江许麻烦,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
他默默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那你能答应我把这事儿彻底忘了吗?从今往后别再提别再管,随他们闹。”
昭昭始终没看他,只低低应了声好。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庞转向自己,“如果闷得慌就去逛街,想买什么买什么,你看你妈买起来能把整间店都盘了,你也该学学她。”
说完俯下身想要索吻。昭昭没心情跟他温存,偏过头躲开,“你去公司吧,我再睡会儿。”
孟亦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她不吭声,只给他头顶。他隐隐觉得有什么横亘在他们之间,如云如雾,让他不再能看透她。
最终他只摸了摸她的头,嘱咐几句就离开了公寓。
她一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连头脸一起蒙起来,她睁着眼面对黑暗,只感到寸步难行。吵架时气得想立刻远离他,可不知道能去哪里。
她在他身边寸步难行,布鲁克林的公寓是他的,这里也是他的,他把控着她生活每个尺度。她要走几步,想要走到哪里,都是他说了算。她赫然醒悟,在纽约她离了他就活不了。
她爱他,可是不爱这样的觉悟,不想承认自己被他圈养起来,仰仗着他的爱而活。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读到自我意识过剩,读到想给自己的人生赋予一些独特的意义。可接连的遭遇令她举步维艰,活得越发浑浑噩噩。
事到如今,稍稍避开爱情的光环看哥哥,才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对任何事都有极强的掌控欲,特别是对她,可谓是禁锢在掌心中宠爱。不论公寓,车子还是信托基金,一步步蚕食她的自我,裹着糖衣的炮弹,变相打击她的独立。他站在众人仰望的阶层,拥有极大的话语权,聪明且不可一世,如果有一件事脱轨,他可以不择手段地让其重回轨道。
她开始怀疑从前在布鲁克林那间寒酸公寓里的剖白,只是他审时度势的无奈举动。她这么爱他,可她也不再信任他。不止这件事,桩桩件件累积起来让她逐渐意识到,他们的爱并不平等,他拥有太多权力制约她。
因此她想,我被呵护着,接受这么好的教育,难道只是为了成为爱情的附庸?成为钱权的牺牲品?
她这时候多希望亲生父母还在,想让他们来为自己排忧解难。她总认为他们才能真正懂她,没有利益牵扯,可以肆无忌惮地诉说心事。
如果他们还在,她会活出怎样的人生?也会这样战战兢兢地怕给人添麻烦?也会瞻前顾后地担心爱情带给自己伤害吗?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疑问句,她对自己的人生充满疑惑,唯一肯定的是,她更加痛恨梁戴文。
这个男人让她意识到,看似繁华的生活如此不堪一击,爱着她的人同时也挟持着她,他们时刻告诫她别任性妄为。
她的所思所想在他们眼里只是任性举动,那到底怎么做才不任性?难道让梁戴文逍遥法外,让江许含冤负屈,让自己成为伥鬼,既是受害者也是帮凶,如此就是不任性?
她跟自己较上劲,非要寻找出答案。
听从哥哥的建议,彻底放下,继续过看似完美的生活。
或者举报他,不管父母哥哥的感情,不管闹成什么样,坚决举报他。
再或者跟梁戴文谈判,让他撤诉,给江许留一条活路。那么她得想好该怎么谈判。
不要再逃避,振作起来做出选择,三选一而已,靠自己做一次决定,不管好与坏,选定了就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天光越来越昏暗,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孟醒回来了。
孟醒打开她的卧室门,想要问候几句。自从昭昭状态欠佳后,他不再跟她横眉冷眼地作对,时不时还要慰问关心一下。主要那阵尴尬别扭劲儿也过去了,庆幸姐姐没来跟他谈心,是哥哥来谈。每次见到姐姐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就觉得毛骨悚然。还是哥哥懂他,教他怎么藏深点,怎么及时清除网上浏览记录。
见姐姐坐在床上发呆,两脚裹着纱布,双目炯炯有神,嘴里念念有词,活脱脱像个神经病。他吓了一跳,忙问:“姐,你咋了,没事吧?”
昭昭正酝酿着计划,被他一喊才惊觉房间里多了个人。她上下打量起孟醒,深蓝色小西服,白色衬衫,黑色领带,一身私立中学的高定校服,计划渐渐成型。
她说:“我饿了,小醒,给我弄点东西吃。”
孟醒撇了撇嘴,虽然嫌弃还是愿意纵容下伤员姐姐。
59用心险恶
昭昭趁着没人时换上了孟醒的校服。她脚伤已经痊愈,此时站在穿衣镜前,身上的校服简直为她量身定做。她把头发挽起来,戴上鸭舌帽,乘电梯下了楼。
托德的车停在街对面,他正坐在雪佛兰里,眼睛盯着公寓大门,没滋没味地啃着汉堡。真是幸苦他了,跟人轮班坐在车里,就为监视她。只要她下楼去任何地方,他们就是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昭昭低着头不去看他,心跳如擂鼓,不敢走得太快引起注t意。她两手插在兜里,极力维持镇定,两只手已经紧张得握成拳。
等她走了两百米,才快速回头瞄了一眼,车子没跟上来。她开始奔跑,跑到拐角处再次回头,车子仍然在原处,托德没有发现她。
昭昭转过街角,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她开不了自己的车,孟亦林收了她的车钥匙,说是拿去保养。她知道是借口,连100公里都没开到,哪里需要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