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我便明日再走好了,正好今日看一看雁州的元宵庙会。”
江晚照从被子中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含着十足的撒娇意味,“好云暮,我再和你待几天嘛!”
在被子中打了个滚,江晚照伸出手扯扯云暮的袖子。倒不是她不想回去,只是越到临走越觉得害怕。
等回宫娘娘真的会掐死她的!
“阿照!”
京中素以雍容大方闻名的郡主娘娘,竟然能拖到半下午都不起床!
云暮没忍住长叹一口气。
她将袖子从江晚照掌心抽出来,秀气小脸绷着,一脸严肃坐在了床边,然后挽起袖子,冰凉的掌心往暖乎乎被子中探去。
“啊——”
江晚照被冰的发出尖叫声,“云暮!”
卧房中只能听到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和笑闹声,徐不疾无意探寻,只得起身向外坐了坐。
她的书房很小。
风吹过账本边上一迭纸,飘忽落地,徐不疾快走几步,捡了起来。
顶上面一张,用簪花小楷顶格子写着一句小诗。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笔锋收束之处竟有几分金钩铁划的锐气,看上去少了些寻常女儿家的蕴藉含蓄,颇有几分胸中有丘壑的书生意气。
徐不疾环视一周,这间屋子虽小,却整洁干净,临窗矮塌桌几上,粗糙的瓷净瓶里是一捧野花,淡黄色花氤氲出浓郁香气。
一本卷着的《揽胜集》摊开来半卷。
他低头,把整理好的几页纸轻轻放归原处。
静坐在桌边不多时,云暮神色匆匆出来,将一粒银子推到了他面前,尴尬道,“有劳徐公子了,今日便叫那车夫大哥先过个团圆十五吧。”
看来是又走不成了。
徐不疾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他轻咳一下,朗声道,“明日徐某新货栈便开张,想来叶姑娘也要预备着筹货,往后更是不得闲,今日我们便借这车去看一看州府的庙会吧。”
“好呀!”
江晚照夹杂着欢快的声音从里屋高高传出。
云暮忍不住跺跺脚,却也跟着笑起来,嘴角便浅浅露出一个小窝。
徐不疾看呆了一瞬,而后耳朵极快的红了起来。
然后笑着摇摇头,温声道,“你的字很好,很有风骨。”
徐不疾并不避讳方才不小心探寻了她的生活隐秘,只是目光坦诚赞道,“抱歉。方才不小心看到了你誊的诗。”
云暮愣了一下。
曾经崔琰说她的字绵软无力,俱是缠绵之意。她想讨他的欢心,摹了许久也不得要领,夜里灯火如豆总是扎得眼睛疼。
如今,徐不疾竟然说她的字有风骨。
这样突然的想起崔琰,笑容极快从云暮脸颊消失,她下意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叶姑娘?”
徐不疾的声音响起,空气回到了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