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替她捂耳朵。
“不要紧的,爆竹声……我已然不怕了,”她轻声道,经历过生死,这些确实是没什么好怕的。
“嗯,好。”
崔琰将手负于身后,不再说什么。
远方新年钟声响彻京城,身后那宫人却忍不住往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望去,崔大人肩宽腿阔,气质出尘,一旁的姑娘身姿温婉,如明珠仙露,宛若一对璧人。
再加上玉雪可爱的小县君,实是一道风景。
钟声响到第十二声时,崔琰清朗声线同云暮柔软嗓音撞在了一起。
“年年,生辰吉乐,岁岁平安。”
“那便养吧。”
-
时辰一过,念念便被仆妇抱去睡了,只是被抱走时还一颤一颤的打瞌睡,盘算着给小貍奴取什么名字,做什么窝。
念念今晚便歇再云暮住的那间偏殿,偏殿是宫中制式,珠帘叮咚,琉璃屏风熠熠生辉十分奢华,只弥散着淡淡药香。
“爹爹笨,爹爹说错了,今日是阿娘的生辰。”念念换了睡袍,依然揉着眼睛嘟嘟囔囔。
云暮低头往替念念掖一掖被角,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宫人鱼贯而入端了早已备好的年夜饭,菜色尽是吴州样式不说,竟还有一碟子糍粑和一壶米酒。
云暮不由默默叹一句,这宫中果真是崔琰的地界,曾太后的懿旨委实不大管用。
崔琰见她并不拒绝,心头便愈发欣喜,声音中满是期待的踌躇,“饿吗?要不要吃些东西垫垫?”
克制的呼吸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半步响起,云暮一抬眼扫到了那西洋镜,却忽地毛骨悚然。
“怎么?”崔琰低头看她。
“你可以……不要站在我身后吗?”
云暮声音中带着不自觉的微颤,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温热气息,他高大宽阔的身躯笼罩在她身后。
他近在咫尺,即便没有任何冒犯的意味,尽管他桃花眼中尽是温柔笑意,可云暮却想起的那一次“惩罚”。
她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指一指软榻边上,“那架西洋镜我不喜欢罢了,照着便怕人。”
这是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得了稀罕送来的,和两个公主一样。太后娘娘已经足够照应她了,她便更不好开口挪动,平日里只不照便是了。
说罢,云暮转身向外间走去。
轻如尘烟的身影缓步离去,留下的灯影仿佛一触即散,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虚空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捉住。
崔琰也想起来了。
他一向自诩谋臣,于此事却别无他法,只怪自己从前错的太多,伤她太深,所以她如今草木皆兵,即便只是极简单的一个场景,也成了他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