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再也坚持不住,高大的身躯向后缓缓倒下。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动用暴力的,真是遗憾。”爱德华的镜片上,血雾呈喷射状盛放着,一双眼睛完全被鲜血所遮蔽,“有意思,游戏里的枪和外面的一样好用。”
没有人发出声音,斐时冷冷地看着他扯了扯衣领,又松开衣袖的扣子,周身的气质也为之一改。
“不用这麽瞪着我吧。”爱德华的表情完全变了,原本优雅而矜持的笑容扭曲得邪恣而放蕩,“之前的几天你不也是用着那条柔软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杀了人吗?”
“就是可惜。”他微微睁大了双眼,叉腰摇头,宛如孩童一般,现出一副无辜而震惊的表情,“明明我都说了想亲手杀了那个女人的,最后还是让她自杀了。”
“你、你神经病啊······”周婷缩在斐时身后,即使知道爱德华是和自己一样的玩家,她还是被他的举动吓得瑟瑟发抖,“这个游戏不是这样玩的。”
“哦,对了。游戏······”爱德华用枪柄抵住额头,“不过既然是游戏,杀那麽一两个、三四个人也没有关系是不是啊?”
“不过晚上的那些人睡得可真沉啊,一点都不过瘾,还是要这样会害怕,会尖叫的有意思。”
“所以你就是、你就是狼。斐时,我们投票,快点、婆婆······”周婷突然t顿住了,她诧异地将目光投向了今天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婆婆。
泰丝八风不动端坐在椅子上,刚刚的混乱中,她干瘪枯瘦的身躯竟然一点也不曾挪动,没有随着斐时的大喝应声趴下,也没有被布鲁斯的惨状吓到。
甚至于她的嘴角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剩下的四个人中,唯一无法确定立场的“猫”,或许就在此刻决定了自己的立场。
虽说只要坚持目前的阵营,到了明天,以一票对两票,羊的胜利自然能被保证。但一旦投入羊阵营,今晚死的人有13的几率是她,与此相比,还不如干脆站到狼的身后去。
无论如何,她都是稳赢。
斐时立刻从她那笑容中解读出了这层意思。
“你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泰丝那干涩的嗓音缓缓道,“我是‘猫’,我会加入你的阵营,这样你又多出了一个队友。”
“明天,明天就是我们的胜利之日。”
泰丝脸上的万千沟壑中无一不流淌出自得与骄傲。她单纯的儿子与肮髒的儿媳死了,她那沖动的孙子也死了。
她却安稳地活到了最后,也只有她能安稳地活到最后。
“猫?”爱德华想了想,“我似乎听说过,怎麽?你就这样抛弃羊了吗?我还以为你对‘羊神’很崇敬呢。”
泰丝似乎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但我从未看见祂赐福给我们。”
“是吗?”爱德华道,“不过我也不欢迎首鼠两端的手下呢。”
伴着他这一句话语落地,同时响起的是响彻云霄的枪声,泰丝无声无息地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迎接她的或许将是家人的笑容。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赢这场游戏啊······”爱德华的声音柔软如丝,他转向半蹲在地上的斐时,硝烟弥漫中,他向着两人靠近。
太阳下坠,沉寂的傍晚中只有他的脚步声格外明晰。
“他们真的是很笨呢,连那个疯子的房子都不锁起来,留下了这麽多枪给我。”
“但你不同……”
“我一直都很想、很想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你那美丽的,连着那聪明小脑瓜的脖子。”
“要不你自己过来吧?”爱德华向着斐时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就像晚宴上邀请自己心仪的对象共同步入舞池,“如果是这样,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后面那个小姑娘一马。毕竟杀她好像没有什麽趣味呢。”
“不要。”周婷十指用力,攥紧了斐时的肩膀。斐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大颗的泪水顺着脖子落进领口,烫了她一下。
“还是让他杀了我吧,你那麽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打赢他的,是不是?”耳边传来周婷鼻音浓重的声音。
斐时面无表情。
为什麽他们三个玩家反而在游戏里搞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既视感啊?
“左轮手枪的上限是五颗子弹。”斐时平静地说,她站起身来,拍干净裙摆上的灰尘,“你已经没有子弹了吧。”
爱德华倒也并不显得心虚,他微微一笑:“用枪杀你有点可惜了。”
“是吗?”斐时道。
周婷莫名觉得她这句话像极了爱德华杀泰丝之前的那一句。
“我可是很想赢这局游戏的。”
周婷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听到了巨响后的寂静。硝烟散去,鲜血从爱德华肩胛骨的位置霍然涌出,而那颗子弹则旋转着突入他背后的墙壁中。
周婷完全麻了:我这是误入了西部快枪手的对决中吗?
但她立刻意识到了什麽,霍然从地面跳起,凭借卓着的运动能力,斐时只觉得在她一个呼吸之间,周婷就完成了“把枪从爱德华手边踢开”“在爱德华肩膀上补了一脚”“把枪捡回来”这三个步骤。
直到周婷把那把左轮递到她手里,斐时才勉强能够开口。开枪时巨大的后座力,就像是什麽三十米巨人迎面沖她的胸口打了一拳,还好她提前半跪在了地上,才没有丢脸地后脑勺着地。
“我去,你这,神枪手啊。”周婷半真半假地夸赞着。
斐时没有说话,她把手里那把锯短了的,原本属于威尔的□□换到左手,接过了周婷递过来的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