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虎口处因为后座力撕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斐时简单地吮了吮溢出来的鲜血,接过左轮,弹出弹夹,往下一倒。
一枚黄铜制的子弹叮铃铃落在了地面上。
“这、怎麽会?”周婷目瞪口呆,“怎麽会还有一颗。”
“左轮最多能放六颗子弹。你不知道很正常,”斐时看着倒在地上冷笑的爱德华,“但爱德华不知道就很让人吃惊了。”
斐时想了想,又擡起枪打穿了爱德华另一侧的肩膀,这才靠近了爱德华。
她越靠近爱德华,裙摆上的血色就越发夺目。
“我的衣服都髒了。”斐时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抱怨。
“啊呀,那真是可惜。”爱德华居然在笑,虽说relive会将玩家收到的痛楚下调到现实生活中的30,但那毕竟也是枪伤,可他却好似没有痛觉似的,语调甜腻,笑容亲昵,几乎像是在沖她撒娇,“可是,也不是我让你开枪的呀。”
斐时也笑了,那是一个与爱德华相配的幼儿园老师一般纵容而无奈的笑容,她擡手摘下爱德华的眼镜,“眼镜这麽髒还看得到路吗?”
“你不是爱德华吧。&ot;斐时半蹲在他身边,“上次也是,装人也要装得像点,爱德华是个很符合人设的,经常推眼镜的‘眼睛仔’啊。”
“告诉我吧,”斐时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你到底是什麽东西?”
“真聪明,但是这麽聪明的你怎麽就想不到——”“爱德华”感慨,去掉了镜片的遮挡,暗沉的暮色下,他的眼中仿佛有一颗新生的太阳缓缓升起,“我真实的身份。”
就像是按下了倒放键,湿润的黑色布料变得干爽,大量的鲜血逆流回“爱德华”的伤口,骨骼急速生长,血管重塑,淡粉的肌肉组织扭结,苍白的皮肤掩盖伤口。
——愈合如初。
这一切都在斐时的眼中被拉得无限缓慢,但那确实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与之相反,斐时的身体却像润滑不够的机械,每一个关节都不堪重负地发出了咯吱碰撞的声音。
无法后退。
大脑在拼命呼喊,但身躯却卡在了原地。
在她还未能做出任何动作之前,“爱德华”那骨节分明的右手已然伸向了她的咽喉。
房间两侧的窗户遽然破碎!
斐时只觉得眼前一花,有野兽的咆哮与腥臭味传来——混合着泥土与血液的腥臭味。
两只灰褐色的动物,一左一右奋力咬住了“爱德华”的身体,将他拖离了斐时的身边。
“这是······”她后撤两步,才看清那两只动物的全貌——尾巴蓬松、耳朵尖尖。如果不是身形更小一些,几乎是和列那一模一样。
注意到她投过去的目光,稍小一点的那只狐貍立刻抛下了口中的猎物,快步跑到她身前,像是邀功一般朝着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很不像动物的,傻兮兮的笑容。
而另一只狐貍也停下了撕咬的动作,扭过头来,前足却毫不客气地踏在了还在微弱挣扎的“爱德华”身上,尖锐的兽爪扎进了他的身体。
两只幼狐,海默琳与列那的孩子。
斐时面无表情地揉了一把小狐貍后脖颈上的毛,上前出声阻止道:“别杀了他。”
“喂,别晕别晕!”斐时疾步走过去,拽住爱德华的衣领把他从地上薅了起来,十分暴力,毫不温柔,要不是怕把人直接扇晕过去,她可能一巴掌就这麽上去了。
但对方早已神情萎靡,眼神失焦。瞳孔中刺目的金色散去,只留下了空洞的蓝色。
“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呢?”斐时委屈极了,“我的、我的隐藏成就啊。”
稍大一点的幼狐退到一边,举起爪子舔了舔,随后一把拍在了斐时肩头,状似安慰。
“这——这到底是个什麽游戏啊?”周婷捂着额头大声地呻吟起来,“这些、你们到底是什麽东西啊?我死了我死了,你们这个游戏害人不浅啊!”
周婷受到的沖击太大,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四周的空气忽然古怪的静默了一瞬,只有爱德华宛如拉风箱一般沉重的喘息声。
为求逼真而模拟出的一系列症状,让他的意识渐趋朦胧。
“如你所见,”斐时转过身,两只狐貍乖顺地朝她靠拢,最终在她的脚边蹲伏下身子,“我是狐t貍。”
“这次回归,是为了向这个村子。”
“複仇。”
斐时没有管目瞪口呆的周婷,双手按在了两只幼狐的脖颈处,这一下就摸到了皮毛下断裂脊椎的骨茬。
想来是那两个曾经存在过的孩子的伤也如实反映在了他们的拟态动物的身上。
幼狐呲牙咧嘴,对着周婷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有斐时按着他们,恐怕早就扑了上去。
“回到你们父亲身边去吧,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幼狐迟疑地对视一眼,终究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他们后退着,像是太阳底下的薄雾一般,消散在暮色中。
“爸爸来了……爸爸要来了。”
“妈妈、要小心。”
“不要……不要惹爸爸生气……”
似乎只有斐时能够听到幼狐们的忠告。
“什麽意思?我和爱德华不都······”周婷疑惑,她险些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但在斐时轻飘飘的一瞥之下,她莫名心虚,只好把这句话囫囵吞下。
虽然她不知道“狐貍”是什麽?但从名字来看,很明显也是在这场狼人杀中被分配的身份之一。再结合斐时所说的“目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