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个时辰,疾风都会来请示,带来前线的消息,不苟言笑的面容愈发高兴,笑意无处可藏,声音颤抖道:
“恭喜主上,如愿以偿!”
陆景幽并不意外,沉稳地应了一声,掐断掌心的梅花花瓣,攥住将它揉碎,幽深的眸光中闪着欣慰。
“主上,快走吧,燕北旧人都想见您!”疾风激动得眼眶发酸。
陆景幽依然只是颔首,平静的目光下暗藏波涛,抬首望向辽阔天际。
傍晚时分,一缕金光破开层层云雾,倾洒在破败的冷宫中,衬得一草一木都熠熠生辉。
而平日里金碧辉煌的宫宇,笼罩在阴云下寂寂无声,颓靡得近乎忽视。
他遥遥望着漱玉宫,身形如松柏般伫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迈步出去。
往后几日,宫中大乱,燕北旧人早知真相,恨极了陆氏皇族,不会给余孽好日子过,痛快一死算得上便宜了。
陆景幽是燕北侯唯一的骨血,这些年暗中与旧部联络,理所应当登上帝位,执掌天下大权。
首要的一件事,就是为燕北侯沉冤昭雪,为阿娘蕊夫人正名。
诏书一出,天下哗然,半信半疑。
但无论如何,陆景幽执意如此,一刻也耽误不得。
燕北侯已经挫骨扬灰,那就让牌位与阿娘同棺而葬,尊以帝后之哀荣。
动乱整肃期间,陆景幽特意命人收拾金銮殿,让皇姐搬了进去,平日里锁死大门,不许任何人来往。
他并非把她视作仇人囚禁,而是生怕燕北旧人不放过她,不经意间伤害到她,所以先行一步护在自己手里。
只不过,听守卫与侍女报信,皇姐日夜难眠,焦急万分,拼尽全力想闯出去,甚至不惜撞上刀剑。
幸好他们及时躲开,才避免让她受伤。
陆景幽心口一紧,奈何近日是紧要关头,忙得一刻不歇,只有深夜才得空来看一眼。
他轻手轻脚进了院子,瞥见屋内烛光摇曳,蓦然停住脚步,静静在原地打量着,不知如何才能面对她。
兴许于他而言,他们幼年相识,这么多年见过多次,羁绊早已烙在心底。
他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看着皇姐从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
每当听闻她要选驸马的时候,他都会辗转反侧,一边想着如何阻拦,一边嘲讽自己根本没资格阻拦。
在得知那个男人的阴谋后,他毅然决然冒险夺位,只是为了能保住她。
他自以为做得不错,可这些只是独角戏,连一个观众都未曾有过。
那些他觉得理所应得的东西,酥糖、拥抱、亲近皇姐不可能给他。
如今夺得皇位,皇姐会不会恨他?是否应当告诉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