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身玉立的军师大人,陆峮又叹了口气,烦恼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沈从瑾:……一时不知是该为陛下又学了个四字儿成语高兴,还是该为了他话里若有若无的遗憾而皱眉。
果不其然,陆峮叹道:“军师虽长得俊,可惜如今还是个老光棍儿,在男女一事上能给我的建议实在太少。也罢,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沈从瑾假笑几声:“陛下近日学习成效倒是挺多的。”
现在骂起人来好几个字儿的成语接连蹦。
陆峮目露谦虚:“哪里哪里,脑瓜子好使罢了。”实则不然,若不多读些书,来日娇小姐考他的时候答不上来,岂不是丢脸丢得他都不好意思上她的床?
沈从瑾呵呵几声,举起茶盏喝了几口。
又状似无意道:“陛下也别嫌弃臣多嘴。皇后娘娘这般世家出身的女郎,平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您要送啊,就得送些她平日里不常见的。”
不常见的?
陆峮又道:“军师,我就知道你脑袋好使,快和我说说,什么才算是不常见的?”
是谁方才还嫌弃他老光棍儿不懂女郎心思?
沈从瑾没同他计较,只道:“不一定要送什么贵重礼物,带着娘娘去赏赏月,看看灯会,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赏月,瞧那白大饼和芝麻粒儿?
看灯会……倒是可行,就是娇小姐身骄肉贵的,怕那么多人冲撞了她,在高楼上看,始终又少了几分趣味。
见陆峮沉眉思索,沈从瑾慢悠悠地又饮了一口茶。
殿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啪嗒’声。
循声望去,是胡吉祥正带着小内侍们清理廊檐下挂着的冰溜子。
陆峮收回视线,紧接着,却又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盯着那排冰溜子,像是看见了娇小姐的笑靥,他有些得意,又满足地翘了翘嘴角。
他想到要送什么给娇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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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华英在屋里闷了两个月,好容易等到方老大夫说她胎气稳了,她就迫不及待地递了牌子,带着瞳哥儿一同进宫来看她。
“阿娘怎么没来?”
崔檀令一边儿招待阿嫂,一边儿将眨巴着大眼睛的瞳哥儿搂到怀里亲热了一番。
尔朱华英酸溜溜地看着被姑姑蹭得满脸通红的瞳哥儿,回答道:“这不是临近年关了吗,阿娘忙着盘算各个铺子田庄上的帐,实在抽不出空来,也就我这个闲人还能带着瞳哥儿进宫来溜达溜达。”
崔檀令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阿嫂哪里空闲了?怀着这个孩子,阿嫂分明是日夜都在忙碌才是。”
怀孕生子并非易事,崔檀令并不喜欢旁人将阿嫂的付出轻描淡写地就略过去,净说她是个扶不上墙的懒媳妇儿。
她说得真诚,尔朱华英听了脸上一柔:“好妹子,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心疼我!”
瞳哥儿趴在姑姑香香软软的怀里,还没忘记补充:“瞳哥儿也心疼阿娘!”
“阿耶也心疼阿娘!”
尔朱华英翻了个白眼:“就你阿耶那打一棒子蹦不出个屁的性子,我指望他?”
阿娘又说胡话了。
瞳哥儿熟练地捂住小耳朵,还悄悄对崔檀令说:“姑姑也不要听。”
“好,姑姑不听,瞳哥儿去帮咱们挑些点心吧?新做的枣泥酥又甜又糯,我吃的时候就想着咱们瞳哥儿说不定会喜欢呢。”崔檀令摸了摸他暖呼呼的小圆脸,将人给喜滋滋地哄走了。
她又将目光转向一旁捧着肚子猛嗑瓜子儿的尔朱华英身上,给她倒了一杯红枣蜂蜜水:“瓜子儿吃多了上火,阿嫂歇一歇。”
妹妹如此贴心,尔朱华英摸了摸她柔软的手,感叹道:“若你阿兄和你是一样的性子,那该多好。”
崔檀令抿唇笑:“我可没有阿兄那么会照顾人。”细说起来,她反而更需要旁人的照顾。
诚然,阿兄瞧着是冷了些,但对他放在心上的家人,还是很体贴稳妥的。
尔朱华英叹了口气:“许是你阿兄年纪大了,人也愈发稳重起来。昨个儿我说肚里的孩子踹了我一脚,说不定是个调皮的小娘子,他便说爱动是正常的,哪能就断言它是个调皮蛋?你说说他,我分明是开个玩笑,他非得上纲上线,真把屋里都当成他的公堂了不成?”
阿嫂唉声叹气的,说了一通长兄上了年纪之后就愈发不可爱的事儿,崔檀令眨了眨眼:“阿兄不就爱假正经?阿嫂你无需顾忌他,自个儿高兴就成,他这大理寺卿再威风,还舍得将你抓进天牢里去啊?”
尔朱华英有些苦恼地看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子,若不是有这孩子在,夜里她再怎么说也要把那愈发老古板的大理寺卿抓到床上去见识见识她的威风!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母子俩心满意足地带着崔檀令近日随手绣的小肚兜和小手绢回去了。
坐在马车上尔朱华英还在和瞳哥儿打着商量:“阿娘回去再给你绣一条,你这条就给我呗?”
瞳哥儿板着小圆脸不吭声。
别看他年纪小,他脑子可不笨,阿娘绣的手绢也就只有阿耶会当块宝,虽然阿娘若送了他,他也会很珍惜。
但是他舍不得姑姑绣的这条小手绢。
上边儿绣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老虎。
瞳哥儿恰好就是属虎的,想必姑姑是一边想着瞳哥儿一边绣着这条小手绢的吧?
这么一想,瞳哥儿拿着这张小手绢越看越喜欢,用肉嘟嘟的小圆脸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那张柔软手绢,浑然不顾他阿娘视他如逆子一般的悲痛眼神。
这倒霉孩子,一点儿不知道礼让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