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室后,阿弥已经在晚娘怀中睡熟了。羲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脸,目光中满是自责之意。
晚娘比她还自责,毕竟是她枉顾职责,要去外面逛的,但见羲华这副样子,不由又宽慰她:“夫人别担心。小孩子是这样的,明日我做副薄手笼给他,便不会再伤着自己了。还有这伤,稚童皮肉娇嫩,虽见了血,却不会留疤的。”
羲华叹了口气点点头,想了想,手中灵光闪烁,轻轻拂过了阿弥的脸,那些细碎的伤口瞬间愈合,没留下一丝痕迹。
“虽然不会留疤,但这样慢慢愈合总归会疼痒,阿弥还会受苦的。”羲华收回手,慢慢道。
晚娘道:“夫人对小公子真好。”心中再一次对羲华的仙法惊叹。
“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心不忍。”羲华道:“今夜你便带着他睡在我房中吧。”
晚娘本想说“于理不合”,这四个文绉绉的字还是一位什么什么姓珠的皇妃派来的女官说的,满口都是规矩礼法,谱儿大的压死人。
那女官是半道来的,说是受珠妃娘娘的命照顾小殿下。才来了三两日便这里也管那里也要插手,之前见阿弥睡在羲华的房中,挑着眼角说“于理不合”,硬生生地要让晚娘带着阿弥去睡侧卧。
羲华虽懒得理会她,但她多日昼夜颠倒,确实需要好好补一补眠,于是便没反对。
说起来也是,今日的事闹的如此之大,连励苍帝都惊动了,那个讨厌的女人竟不知所踪。羲华有点惋惜受罚的不是她了,否则凝露何至于死于非命。
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此时晚娘想了想,觉得有什么要紧,遂道:“也好,在夫人身边,小公子还能活泼些。”让那个趾高气扬的女官见鬼去吧!
窗外,九韶和井焕隐匿了身形静静地看着,井焕说风凉话不怕闪了舌头:“看吧,胎灵愈接近肉身,那孩子便愈活泼,现在若是想让羲华免于受累,要么他走,要么你别靠近。”
这一夜,九韶果然没再守在门前,远远地坐在室外的凉亭中,有几分落寞。
这边羲华得了一夜安睡,那边励苍帝可就惨了,因为口舌剧痛难忍,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皱着眉倚着凭几,捂着半爿脸哼哼。兼之牙口不好,他连汤羹都喝不进去,整个人既萎靡不堪又怒意横生,御前侍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位国师在屏风外斟酌药方,几人相对无言,皆面如死灰。皇帝陛下这病的急且毫无征兆,说来就来,怎么看怎么诡异非常。
说起来,面疮、舌疮、牙龈肿痛都是阴虚火旺之兆,皇帝陛下向有阳亢之症,如今又添虚火,用药自然需要多加斟酌。
但再好的药材都非一日之功,陛下疼痛难忍,脾气暴躁,根本不给他们慢慢调理的时间。
况且,即便有神药能立竿见影,以陛下现在的情形,大概服药堪比用刑,这是比治病还难的一道难关。
励苍帝的贴身内宦元公公转出来,见三人眉头紧锁,心知肚明,却还要问道:“几位大人,可有良方?陛下方才又添新症,头疼欲裂,痛不可当,请几位大人务必尽快为陛下缓解。
这……这病真是可着脑袋嚯嚯。
国师之的申佗大人沉吟良久,亦觉无计可施。其实治病并非只有汤药一途,针灸也是上上之选,但励苍帝一向讳疾忌医,连药都不肯多吃,终日只沉迷于国师献上的仙丹,说句烂在肚子里的话,陛下服食仙丹这些年来,表面看上去身康体健,精神矍铄,神采焕,内里却如一座沙山,看似巍峨,实际根基虚浮,一触即溃。
往日的阳亢之症便是最好的证明,不过都被国师的丹药压抑住了而已。
他们国医院碍于国师殿势大,师毕宣多受宠信,一贯不敢怒不敢言,终日人心惶惶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山崩了,令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种情形下,国医院许多国医都转攻了妇科,研究生子秘方,以讨好后宫妃嫔,不求有功得获名利,只求在风雨欲来时,能多一方庇护。
可惜的是,这一点,便连国师的仙丹也无法做到。否则,珠妃又何至于对扶摇夫人的孩子如此执着。
申佗大人左右权衡,最终只道:“还是请国师大人来吧。”
元公公无奈地点头,他在励苍帝身边已逾三十年,心明眼亮,对陛下过度宠信国师一直持保留态度,但他深谙励苍帝的脾气秉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说了,就自己往屠刀上撞,这种送人头的事没人乐意干。
历朝历代,痴迷丹汞之道的君王还少么,有哪一个真的得道升仙了?又有哪一个,得享天年了?
可如今也是无法,总不能看着陛下就这么疼痛焦躁下去。老虎急了,满屋子的兔子可都要遭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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