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直白的回绝,小姑娘面上挂不住,脸红的似要滴血一般,却还不愿放弃:“嬷嬷说哪里话,若是嫌这个颜色艳了,改日我请家里另制一副绛红色的送给嬷嬷如何?嬷嬷肤色白皙,用绛红色最衬托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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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实在耐不住她这盛情,此时心境变了,看人的眼光也变了,先前还觉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像羲夫人赞赏凝露时说过的“莺声呖呖”,如今听来,却觉得叽叽喳喳,有些刺耳了。
晚娘没她口齿伶俐,正想干脆跑了算了,恰逢此时,瞌睡遇到了枕头,一个声音在外面高声问道:“晚嬷嬷可在?谁看见晚嬷嬷了?”
晚娘心中一松,顺势起身,匆匆向小姑娘道了声谢,一步三跃地走了出去。
世间风俗,女子不可高声,不可疾行,时时需谨记规行矩步,但这是淑女风范,晚娘这种做惯了粗活的,早将这些忘到了九霄云外,幸而她身上的衣裙裙幅宽大,才撑得住她这般的步子,否则早崩了线了。
钿钿不好跟出去,脸上的血色早退得一干二净,变成了青白。她忿忿地坐下,将东西重新收回了木盒中,脾气虽大,动作却挺轻柔,仿佛很爱惜那些东西。最后她将那一对花钿看了看,咬着牙地放回了胭脂盒中。
将盒子收回自己枕下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件衣裳,她原本没在意,却忽地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拿了起来。
是晚娘的披风,她从宁姑姑房间拿回来随手放在那里的。
钿钿仔细看着那披风,眼中,重新又浮现出了笑意。
晚娘这边,匆匆出去后,现唤她的是一个小内宦。她瞧着眼熟,好像昨夜在元公公身后见过。
小内宦一脸热切地将她望着,晚娘还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迟疑问道:“这位公公,何事……”
小内宦见她一头雾水,糊里糊涂,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三分,开门见山道:“晚嬷嬷,元公公着奴婢过来取药。”
“取药?”晚娘一时没想起来:“取什么药?”
小内宦立刻瞪大了眼睛,“哎呦喂”了一声,表情极度夸张,对她连珠炮道:“嬷嬷莫不是忘了?啊,难道是天女娘娘忘了不成?哎呦这可怎么好,陛下等药已经等的望眼欲穿了,天女娘娘竟真的没有准备?这可让奴婢怎么回元公公,元公公又怎么回陛下呦!”
晚娘:“……”没见过戏这么足的。
腹诽归腹诽,但她自觉见识短浅,被这小内宦一咋呼,也不由紧张起来,仿佛是怠慢了什么天大的事一般,慌里慌张地道:“公公稍待,奴这就去问问天女娘娘。”
这里便显露出了她处事不够圆滑老练,若是换个人来,就比如宁姑姑吧,定然会先稳住这个小内宦,编造个借口把延误之责推给别人,然后再去寻羲华补救。
不像晚娘,直接把人晾在了那里,提着裙子跑到了卧房门前,伸手便扣起门来。
也是她运气不错,羲华恰好醒了,且是自然醒的,起床气相对轻了许多,此时阿弥还在睡,却已经有了醒的兆头,睡梦中不住地哼哼,应该是饿了。
羲华唤了几声“晚娘”,没人回应,这才现日头已经老高了,这屋子的隔音咒竟然还在,顿时汗颜。咒法解开的瞬间,晚娘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羲华披衣下床,一面走一面给自己施了个涤尘诀,走出内室,挥袖打开了房门。
“夫人,您总算醒了!”晚娘这一声几乎是大呼小叫了,惹的羲华还以为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夫人,院中来了一位公公,说是元公公令他来为陛下取药的。”急虽然急,晚娘的条理还是很不错的,这番话说的简洁全面,该说的全都说到了。
还有,她这紧张的情绪挺能感染人的。
羲华“噢”了一声,她原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励苍帝的病是被她“诅咒”而生的,什么心火所起都是托词,什么药都治不好,也无需用药。只要她再降一句神谕,立刻百病全消,先前说沐浴斋戒什么的都是诓他,是为了表征她的真神之威顺水推舟的粉饰,至于那药,就更是为了惩戒他的借口。
于是她走到书案边铺了一张纸,晚娘机灵地跟过去磨墨,见她提笔蘸墨洋洋洒洒,纸上多了数行潇洒至极的字迹。
“交给来取药的公公吧,服用之法还照昨夜我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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