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又要亲他,却忽然顿住了动作,右手按住傅达礼的后脑勺,将人牢牢锁在胸前藏好,左手覆了几上茶盏在地,摔了稀里哗啦一阵脆响:“看够了没有?还不滚出来!”
应声从屋里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一群人,其中居然还有一个是从墙角大梅瓶里钻出来的……一溜十六个人齐整跪下:“拜见主上!拜见主母!”
这是微风楼的十六风使。
姬柔兰面色不善:“哦?往常叫你们回来,哪一个不是推三阻四的?今儿个倒来得勤快,都齐活了。既然这么闲,不如我给你们找点事做?”
拂风和乘风性子活泼些,忙不迭求饶:“不不不,主上,我们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剪风,也就是苏竣,临走还壮着胆子往姬柔兰怀里偷眼瞧着,心下叹息这人都被姬柔兰遮了个严实,根本看不见啊……
姬柔兰眼色阴郁盯着苏竣:“还不走?”苏竣脸上讪讪笑着:“这就走,这就走,您继续,您继续……”
待人都走干净了,姬柔兰坐在扶手椅上,将傅达礼放在自己膝上,拿手攀着傅达礼的脑袋,自己仰了脖子就去亲他。
傅达礼躲闪着,被姬柔兰死死按住脑袋:“乖,我还没有亲够。”傅达礼于是就这样被姬柔兰摁在怀里结结实实亲了个够……
走的时候,十六风使齐齐整整守在门口,跪了两排,嘴上高声说着:“恭送主母!”眼睛都偷偷打量着傅达礼。
苏竣看清楚是谁,惊得拿手指着傅达礼抖啊抖:“你……你……”被姬柔兰瞪了一眼,复又乖乖低头。
姬柔兰送傅达礼出去,苏竣一下跳起来:“我的妈呀,这个主母我曾见过的。”
拂风凑过来:“当真?”
苏竣“哼”一声:“岂止见过,我还跟他一起住过呢。”
乘风咂舌:“妈呀,你连我们主母都敢睡?”
苏竣翻了个白眼:“是住,不是睡!”
踏风对苏竣一拜:“不愧是我们微风楼头牌,连主母都敢睡,请受我一拜!”
苏竣暴脾气上来:“你他奶奶的个熊!都说了不是睡!被主上听见我就死定了好嘛!”
“我已经听见了。”姬柔兰一脸阴沉站在苏竣身后,咬牙切齿地说:“我都还没跟他睡过呢……”
苏竣这回是真的慌了,说话都结巴了:“主,主上,请,请听,听我解释……”
姬柔兰笑得如沐春风,拎起苏竣往武场走:“好呀,我们去武场好好谈谈,几年没跟你动手,功夫想是长进了不少……”
苏竣拖住拂风的大腿:“不要啊……拂风,救我!”
拂风把苏竣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主上的身手,你知道的,我和乘风加起来都不是对手,你就乖乖被揍一顿,主上气消了就好了,乖啊,别怕……”
拂风、乘风以及其余风使,整齐划一地挥手送别苏竣,只留下苏竣的惨叫在整个姬家大宅回响,经久不息。
景福临和俞镇西在书房议事,杨玉琳牵挂兰桡,便自己去看他。兰桡体弱,俞镇西特意给他辟了一个九畹别苑,等闲不许人轻易惊扰他清静。
兰桡正倚在窗台上看沁芳湖里的鸳鸯戏水,回头瞧见杨玉琳,脸上添了喜色,展颜一笑:“你来了。”脸色虽比先时苍白了些,精神看着却还康健。
杨玉琳怜惜他的处境,走上前握握他的手,报之一笑:“嗯,我来了。”兰桡让杨玉琳坐了,细细泡了茶请他吃。
杨玉琳把人瞧了又瞧,终究忍不住说:“你现在这样,很好。我原以为……”
兰桡知道他要说什么,接了话:“原以为我要逃走是不是?”杨玉琳有些赧然,点点头。
“也是呢,早前跟在师父身边,唱念做打有功夫在。后来在兰猗阁,唱歌跳舞好歹也是营生。再后来跟着皇上,走南闯北的也有身手在。眼下什么都没有,倒真像是个废人了。”
杨玉琳有些不忍,兰桡反倒笑了,不以为意的样子,接着说:“我原想着也是回来看他一眼就走的,这么多年,承了人的关照,是值得好好道一道谢的。只是,我走了,他要不安心的。与其四处躲着,劳烦他挂心来找,不如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也省却他一桩烦恼。”
兰桡说这话时,犹自笑着,这笑意却并未及眼底。
杨玉琳心里说不出的疼惜他,却又想不出用什么言语去宽慰他。
这个心结,不是他能解得开的。
南朱北孟
杨玉琳尚自斟酌着说些什么话,流萤就翻窗进来了,匆匆忙忙地嚷着:“对不住对不住,让我躲躲,快让我躲躲。”
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撞来撞去,最后选定了床底下,身子一缩,“刺溜”就钻进去了,藏好。
孟疏星站在窗台外,不进来,也不说话。
兰桡早就见怪不怪了,笑着逗他:“怎么?人家还是不肯搭理你?他倒是乖觉,知道也就我这别苑你不敢硬闯,要我帮你吗?”
孟疏星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不说话,最后默默地摇了摇头,似是很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皇上今日来了,将军让我明日回孟家,你若肯同去,我在定安门等你。”
说完,默默地转身走了。
这话是说给流萤听的,流萤却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
兰桡没办法:“出来吧,人早走了。”
流萤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就那么趴在地上也不说话。
杨玉琳看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
兰桡也觉得此事颇有趣:“谁知道呢,许是孟大统领那一刀没扎在自己身上,倒是扎在我们少将军心坎上呢。不过,你既是心疼他,又为何不肯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