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有想过放手,甚至想过杀了自己,在章宁殿的火燃烧起来时,他在里面抱着她留下的衣物,想了很多,从最初相识至现在这样,每一步都是错的。
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
所以当时决定跟着来时,他便只想着以陌生人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只要能看见她就好,绝不会再次强制打扰他。
这场瘟疫来得不是时候,当他来照顾她时,便已经设想过她醒来定会发现他的身份。
不过幸好,他也活不久了。
“五儿,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他轻咳着,体力不支地伸手撑在树上,抑制不住t地吐出一口血。
他却不甚关心的拂过唇瓣的血,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别赶我走。”
身后的师知苎没有说话,安静得好似院中只有他一人在喋喋不休。
“我给你做花了,是我自己养的腊梅,有的没有开全,本想着你说不定会晚些时候寻到我,到时候花也开了……”
他也死了,她往后的一切当真是真的新生。
她找来得太快了,花才修剪完,娇嫩的枝丫上全是花骨朵儿。
恐怕没有花开之际了。
心口钝痛袭来,顾蕴光眉心痛颦,颀长高大的身躯巍峨地跪倒在地,可怜得似被抛弃在雨幕中,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昏迷之际,他双眸含雾地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女子,染血的薄唇微动。
“五儿……”
梦中清丽如芙蕖的女人离他渐行渐远,无论如何伸手抓都抓不住。
顾蕴光惶恐不安地追上去,想碰她的衣袂、手腕、被风吹拂的青丝,但哪怕触碰到了,也似触碰到了烟雾,在指尖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
鼻翼间萦绕着女子身上特有的花露清雅香,他眼中的泪凝在深邃的眼窝上,盛不住的再划过鼻梁,最后滴落在软枕上,透白的脸毫无血色。
师知苎看着榻上抱着锦被颤抖不已的青年,垂下眼睑,神色隐在暗处。
“阿娘,我来罢。”
沉商走进来看着两人,拾步上前将她拉起来。
“嗯。”师知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苍穹上的金乌高悬,暖意的光洒在身上,她眼中浮起茫然。
若是在以前,哪怕他死在面前,她甚至连眉头都不会蹙,可现在却下意识将他扶起来。
这一年的安稳日子,比曾经那几年都似乎要平静得多,很多事也想得不再那般固执了。
御医在院中开药。
师知苎本是行去另一间房的步伐,路过御医时骤然不受控地停下。
“杜衡一两,豆蔻半两……”御医正数着药材,忽闻背后女子清淡的声音响起,手中的药材险些洒落。
“大夫,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