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的光辉在最后?一刻淹没于漆黑天幕时,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微几乎快微不可闻,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折腾和朝颜、暮色的频繁端出的大盆血水,让她也不禁往房门处走?近了几分。
直到暮色又捧着一盆温水回来,苏达才赶紧借机凑过去多问两句,“轻雪怎么样?”
暮色顿住脚,也停下?一瞬,便端着水不急不缓地继续走?,“听大夫的意思,宋娘子?胎位很正?,虽然是受了惊吓事?发突然。但应该是没大问题,娘子?你也莫要担心了,我先进?去了。”
说着脚下?步子?明显跨得大了些。关门的瞬间,苏达透着半大的门缝看见里面?充斥的焦急慌乱和堆在地上染着刺目猩红的白布。
本以为端出来的血水就已经够吓人,却不成想,只是她能窥见的冰山一角、九牛一毛而已。
焦虑犹如刚刚降临的夜色一般将人全部笼罩。
忽来几个侍从急匆匆挂上几盏火光熠熠地漂亮宫灯,毕恭毕谦地留下?一句,“晚宴开始,五皇子?请各位贵人移步。”
苏达快被?气笑了,这是专门派人开触霉头的吗?现在轻雪人在里面?半脚踏进?了鬼门关,两人也算是沾亲带故,他自?己因为宴会推不开身就算了,还让他们移步?怎么,一顿饭就非吃不可吗?
“你跟五皇子?说,我们也脱不开身。让他代我们多吃些!”她本就生气,此刻更是阴阳怪气到极致,连表情都带着嘲讽。
小侍从哪里想过,请人吃席居然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要是早知道如此他铁定不会特地换了班跑过来。
行宫中的侍从,虽然说也是为皇室服务,可毕竟他们十年半个月,甚至几年都见不到一次天家主子?,说白了也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对于跟人交际更是一窍不通,他眼下?面?对生气的贵人,也十分无措,只能诚惶诚恐地强颜欢笑,眼眶里眼泪都开始急切地打上转儿了。
苏达可没工夫安慰他,她一门心思全扑在里面?的人身上。
倒是苏时清拦下?逃也似地快步离开的小侍从,不知说了两句什么。等她再?看那侍从,只见他提着宫灯的脚步稳健又从容,哪里还有刚才的不知所措。而紧跟在后?的细高挑儿的娘子?将脑袋紧缩,做贼心虚地亦步亦趋。
苏达根本不想再?理?秦琴,这都什么人呐!
唯一一个秦家人居然不等嫂嫂生产完,自?己跑去参加晚宴,秦家家风如此。她真的很难想象宋轻雪在秦家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寂寂黑夜,烛火摇曳的宫灯闪烁着冷白。
妇人压抑的喊叫和拼尽全力使劲儿的喘息声响彻小院。
不远处,成百只宫灯齐齐点燃,把整个夜幕都染成亮色,靡靡丝竹声夹杂着快意人声被秋风送进小院。
入耳只觉烦躁。
许久之后?。
随着一阵惊雷般地爆竹声响,一道响亮的婴孩啼哭声应声而至。闪烁的火星犹如天女散花般散满整张黑幕,像是在庆祝这孩子的降临。
苏达绕过已经等在门口的八皇子?,紧贴着门板,就等四格门打开的那一刻。
可门刚打开,里面?的太?医婆子?们鱼贯而出,门口的两人被?迫被?挤到离门八丈远的一侧。
婆子?开口前还特地瞧了两人脚下?位置,满意地额点点头,“宋娘子?没事?,现下?就是太?累,已经睡着了。你们今日就别打扰她了,”随后?指了指屋内,“那两个小丫头还不错,手脚麻利,有她们照顾,你们放心好?了。”
苏达探着脑袋往里面?看,嘴上也不忘关心孩子?。
“孩子?很好?,是个足金重的小女娃。里面?还有个婆子?在,是个经验丰富的。不必担心。”
说着就把人往院外轰。
人没见到虽不甘心,可知道她平安无事?已经比什么都重要。
这边终于放下?心来,苏达也感到一阵疲惫。
因为有晚宴,所以五皇子?给每位来客都准备了房间,男女客分开,以花苑为交界处,向左的梅苑兰苑住女客,向右的竹苑菊苑住男客。
苏达准备先回房间,让侍从准备些吃食,吃饱后?就美?美?睡上一觉,等明日再?去看宋轻雪。
几人往外走?,她和苏时清跟在八皇子?身后?,八皇子?一出小院的簪花门便消失在无边夜色中,只留她和苏时清两个人提了一盏宫灯,照亮脚下?小路。
晚风习习掠过一丝凉意,她不自?觉的拢拢衣襟,下?一瞬,就觉身上一沉。沾着苏时清体温的大氅就落在她的肩头。
苏达抚着肩上的大氅,又想起宋轻雪,转头看他,“苏时清。”
“?”
她语气低沉,“你会离开苏家吗?”
“不会。我从一开始就从没想过要离开苏家。”
本来刚开始是有些伤感的,可听完他的话,不知为何就想让他察觉自?己的心情,于是故以扬起嗓音,“好?呀!你居然藏得是这样的心思,那我和阿耶一开始跟你约法三章,说两年之后?和离……”
本来还想再?继续说点,却被?他径直打断。
“两年时间,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苏达想笑,这厮居然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管怎么样先成亲再?说。
“原来我和阿耶都被?你这副单纯可欺的嘴脸给骗了!”
苏时清揽住她的肩膀稍稍施力,她感觉到他有话要说,便停下?脚步。
“酥酥,我们本就是真夫妻,把契约跟和离的事?都忘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