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怀疑高德里能够觉察出自己的意图,但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他心照不宣地包容了阿不思这样的做法,因为盖勒特失踪的太过彻底,对于他那样的人,阿不思曾认为无论他如何藏匿都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但他就是消失了,一个本应掀起浪潮的人投身大海,却仅像是其中多了一滴水。
他等待过,如同等待黎明前的暴风雨一样紧张而迫切地等待过,他很难乐观看待盖勒特所说的“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盖勒特不是一个热爱和平与安逸的人,他亲口说过“幸福不是人生目标”,而现在的世界是他绝佳的舞台,即便他承诺不做不需要做的,也不能让阿不思的担忧减弱半分。
然而暴风雨并没有到来,黎明之后仍然安静。就在他已经完全放弃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中再度捕捉到任何有关对方的蛛丝马迹之后,李一一的情报令他再度嗅到了空气中风雨欲来的咸腥。
“我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阿不思对高德里说,“所以需要你帮忙。”
高德里笨拙地将茶壶放下,他显得有些无措,对于他而言,这五年时间里不曾听到任何有关盖勒特的消息,而这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事?”
阿不思并未说话而是径直走了过来,他紧张的表情有些莫测,眼神中有阴郁,他走近看着高德里那一双两只都是碧蓝的眼睛,忽然高举起右手来,高德里只觉察到一阵风拂过面颊,那不知从而来的风极冷,令他忍不住在温热的夕阳下战栗。
“果然如此,”然而阿不思却即刻向后退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的脸上似乎在笑,声音却压得很低,“你又一次比我要想得远。”
高德里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周围的温度恢复了,但他却仍然胆寒。
虽然知道阿不思会诚然回答他的几率很小,但高德里还是试着问道:“你、你确认了什么?”
然而阿不思却忽然在他身边的藤椅上坐下,他此前绷紧的情绪消失,反而显得很颓然:“当年我利用你解开了我与盖勒特的血盟,但这世间的任何魔法都会留下痕迹,所以解咒之后我们两个之间反而形成了一种很奇妙的纽带。”
高德里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到震慑,他缓慢在阿不思对面落座,重新将变冷的茶壶捧在手中,一边思考一边缓慢地说:“我和你之间有牵系,是不是意味着盖勒特与你妹妹也……”阿不思凝视着他的眼睛,无言地认可了他的猜测。
——
阿不思准备直接离开霍格沃茨去东欧寻找安娜,但在这之前他还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把这件事告诉阿不福思。
在这段时间里,阿不福思已经逐渐接受了阿利安娜不会再回来的事实,阿不思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有多难,但他还是做到了。阿不思觉得至少在面对新生活这件事上,他做的比自己要好太多。
他经过了整整一夜的思考,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弟弟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他不知道此行的结果,所以不想让阿不福思心怀希望再面对失望。
第二天一早,阿不思去黑湖边与阿不福思道别,这里在《幸存日》年代曾作为选手挑选魔杖和节目组举办晚宴的地方,而现在不愿意住在城堡中的阿不福思独自在这里盖了一栋小屋,他养了不少动物又种了植物,过着怡然自得不问世事的日子。
阿不思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屋后用湖水洗两只鲜艳的红果,看到哥哥过来,他显得很高兴,把手里的红果举高递给阿不思。
阿不思接过来,那只果子并不像核心国流行的赭果那么大,但比他们小时候用来做果酱的越桔果要饱满很多,表面沾着水珠,拿在手中沉重沁凉。
“我要出去看看。”阿不思咬了一口果子,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今天就走。”
阿不福思拿着红果刚要吃,听到他的话却愣住,呆呆地仰视着他:“去哪儿?”
“暂时还不知道,”阿不思用吃水果的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这里烦闷,我总是考虑太
多,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阿不福思想了想,他也明白这样的选择对于阿不思来说是极好的,这些年他失去太多,虽然看上去平静但却像一截浸泡在痛苦中的沉石,阿不福思能从他的眼睛看出来——他不快乐,他这一生在推倒高墙前没有自由,推倒高墙后没有快乐,如今世界回到正轨一切尘埃落定,他为无数人带来自由和快乐,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好。”阿不福思点了点头,很真诚地望着他,“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开心,哥哥。”
“我明白。”阿不思紧紧捏着手里的果子,他感觉一种无言的愧疚涌上心头,于是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必说,直接转身往湖边走去,他没有任何自信能带回什么能让弟弟开怀的东西,甚至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有很大程度并非阿利安娜。
但就在他准备幻影移形的前一秒,他手腕上一直沉睡的福克斯却轻轻震动起来,随即从中传出了蒂娜焦急的声音:“阿不思,等一下!我们找到西德尼·玛奇班了!”
阿不思立刻站定,他盯着手腕看了一秒钟,随即猛然将头转向城堡,果然有个影子正在飞速跑下楼梯,他太快了,像一阵银色的风。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穿长袍的女人,但远没有他的速度快。
从得到消息到李一一跑至湖边,大约用了三分钟,而在这短短三分钟里,阿不思的表情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本来就聪明,洞察力极强,即便李一一并非普通人类,读心术对他而言没有效力,但他还是看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