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换作任何人被打晕,都无法采取任何措施去阻止罪犯。我信任米娅小姐,她也没有辜负我,拯救了快烧成一堆灰的伦敦,你和还有你那无聊俱乐部大腹便便会员们的小命。”福尔摩斯毫不客气地回呛。
“光靠只言片语就认定我无所事事?弟弟,你的推理能力真令我瞠目结舌。”迈克罗夫特翻到了下一页,继续审阅文件。
“你把我和猎巫枪手丢在教堂,要不是米娅赶到,我脑袋上早就被开个洞了。到现在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领养的,因为从小到大你就没在意过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需过问生死的外人。”福尔摩斯冷漠又强硬地质问他。
“夏利,你真以为光靠一个小女孩儿就拯救了伦敦?”迈克罗夫特慵懒地放下文件,睁开银灰色眼眸,目中泛寒,回凝福尔摩斯,“上千人参与暴乱,贵族别墅区损失惨重,交通要道被堵塞,煤气、供水全部截断,更有甚者把暴乱延伸到了平民区商铺,将财物洗劫一空。当所有人把一切都搞砸的时候,只有你和你小伙伴们冲在前面逞英雄?
“是谁顶着被冲破大门的危险,调用全俱乐部的资源去找寻罪犯索要的信息;又是谁在混乱中耍手段,让某个自以为踩了狗屎运的暴民捡到枪,才有正当条件使紧急预案成立,出动军队收拾残局。没有皇家卫队和皇家骑兵团帮忙镇压,光靠你们四个小孩外加十几个女人,想打赢这场战争?痴人说梦。
“许多看不见的人辛苦又毫无怨言地默默在背后收拾这堆烂摊子,相比起来,他们才更有资格发这些牢骚。你太幼稚了,弟弟。”
迈克罗夫特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慢,甩甩纸张,继续看他的文件。
“我……”福尔摩斯开口,却无语凝塞,强如齿轮般严谨的逻辑,现在却无法转动。
“福尔摩斯,”米娅手按在他的大腿上提醒,“你失态了。”
福尔摩斯气得无话可说,猛转头,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你们才是这次行动中的最大功臣。”米娅朝迈克罗夫特伸出手。
他瞥了一眼,说道:“亲爱的,我不握手。”
米娅收回手,她知道迈克罗夫特的习惯,这个举动只是为了引出话头,并且似乎他对自己的态度相较缓和,谈判有突破口,“那作为参与行动的一份子,我能否从你这里知道一些信息?”
迈克罗夫特抬眼看了一下米娅,答应了她的请求:“问吧。”
“第一,柯恩·西德列克为什么让你找一个女人?第二,我们现在去白金汉宫做什么?”
“只有两个问题?”
“问题在精不在多。”
“有意思有意思,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有趣。”迈克罗夫特轻笑起来,手指随意地把文件对折,双手放膝盖上交叉,“好,第一个问题。罪犯送来的信件上确实让我找人,这个人我也找到了。十年前最后的护照出境记录显示她乘船前往澳大利亚,从英国的户头上划走一笔巨款,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福尔摩斯听闻后难以置信,随后满脸怀疑。
迈克罗夫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别这样看着我,我确实不知道。是暂时不知道也好,还是没兴趣知道也好,我的职责仅是英国本土所管辖的范围内,她都跑到海外殖民地了,我该怎么查?”
“但反过来,利用那笔巨款,我挖出了一些意外信息。”迈克罗夫特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笔巨款,是离婚后夫妻共同财产,来源是一家大型马戏团的破产清算。得利者已经明了,受害者便坐拥最大嫌疑。马戏团只有两位合资人,德瑞普和西德列克,前者直到现在都在官方内查到各种记录,转账、缴税、出入境等,后者在破产清算前就已病逝。因此嫌犯是拉贡·德瑞普?”
“没那么简单,”迈克罗夫特从公文包内捏出两张文件,透过车厢明亮的灯光,他将纸张的下半部分重合在一起,“一共有两份‘拉贡·德瑞普’的签名字迹,一份字迹娟秀,而另一份行笔如蛇。据我所知,拉贡作为团长,他的魔术表演始终是马戏团的顶梁柱,魔术师的手可是比十七八岁的少女还要灵巧的,不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签不好。有人冒名顶替么?”
“并非如此,”迈克罗夫特的笑意更浓了,“这两份文件均为合法,是因其直系亲属代签也具备相应的法律效力。拉贡名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二十三岁柯恩·德瑞普是驯兽师,小儿子十三岁杰克·德瑞普,排除掉未成年人无法代签,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
“近百年历史的伦敦城,居然沦为一部家庭狗血伦理剧的牺牲品。”迈克罗夫特一边摇头一边苦笑,仿佛对如此戏剧的事态发展深感无话可说。
他从大衣内袋抽出一张卡片,摆在米娅面前,问道:“这个女人的护照信息,要看么。”
米娅把卡片推回给迈克罗夫特:“你的调查报告、我的推理、乔纳森的口供笔录、以及三枚物证,它们之间相互佐证,这下证据链已经完整了,剩下的我不关心。这是你们的案子,我无权过问。现在可以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了么?”
“划清界限,泾渭分明,怪不得雷斯垂德探长对你赞誉有加。”迈克罗夫特淡淡笑着,像是很满意,“甚至我都有点想改规定把你收进我的俱乐部里了。”
福尔摩斯看看米娅,又看看自己的兄长,小时候自己想进俱乐部参观都被他嫌弃,眼下居然要破例收进一位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不过……她可是米娅啊,一个推理能力不在自己之下,还身怀绝技的超级厉害小小侦探啊,这样的人才理所应当得到兄长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