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点邱意婉倒是能理解,蓝冰是稀珍资源,绝不可过度开采,每年都是由朝廷预算好来年的定量,再根据这个预算额去采矿。法定采矿的时限是每年的七到十月,超出这个时间就会封矿,最大程度的保护蓝冰矿脉,避免资源浪费。
第二点邱意婉却无法理解:“禾卿为何动不了新矿?”
在此之前,岁崇就提起过这一点。
岁崇回答说:“新矿在禁地,距离都城尚有一段距离,虽然都城和禁地之间尚未修建冰链,但咱们可以先顺着这条废弃的冰段前往都城,待到铲除奸党之后再前往禁地。”
邱意婉听得认真,却越听越茫然,心道:我问的问题不是禾卿为什么动不了新矿么?你这头死狼在回答什么啊?
驴唇不对马嘴的。
邱意婉奇怪得看向了岁崇,岁崇却始终神不改色,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冰雕般沉着冷峻,完全窥不出个异样。
邱意婉很快就明白了,这头死狼在糊弄她,对她有所隐瞒,但她也了解这头死狼,嘴硬的很,但凡是他不想说的事情,牙撬掉了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只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邱意婉暂且按耐下了满心的狐疑,自然而然地回了声:“行。”
岁崇垂下了眼眸,快速打量了邱意婉一眼,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冷静,内心却微微有些紧张,她的敏锐度到底有多高他是知晓的,比起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看似浑然不觉的反应倒是更令他不安。
正在这时,岁洱忽然惊喜地大喊了一声:“快看岁岁!”
邱意婉和岁崇同时低头,这时才发现岁岁脑袋上的狼耳朵和屁股后面的尾巴都不见了,彻彻底底地掌控了变身技巧。
邱意婉欣喜不已:“岁岁真厉害呀!”说完又情不自禁地在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好几下。
岁崇亦是满目笑意,抬起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回到家乡之后变得更厉害了。”
小岁岁超级自豪,下巴微微仰着,唇角高高翘起,一副“宝宝就是超级厉害”的傲娇模样。
岁崇伸手将儿子接入了自己怀中:“爹爹抱着,咱们继续往前走,马上就到家了。”
又继续往前走了几里路,邱意婉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山洞,洞口处堵着许多铁架,似是有意在拦截路人。
“这就是那段废弃的冰链?”邱意婉询问岁崇。
岁崇轻叹口气:“恩。当初只挖通了这段隧道,还未来得及铺设冰链就被废弃了。”
这段工程的开工批文是他亲自签署的,废弃批文也是他亲自签署的,开始与结束全在他手下诞生,怎么会不惭愧不遗憾?
旧矿脉的加速枯竭也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如同大厦倾颓,束手无策。
隧道之内的空气更为冷冽,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像是鲜血的味道,真如同是覆盖在土地上的血脉。
邱意婉从海纳袋中翻出了两枚夜明珠,将其中一枚递给了岁洱,用以照明。
内里的空间比邱意婉想象中更要幽深开阔,像是曾有一条巨龙盘踞在此。两侧靠墙的位置堆放着大量统一形制的漆黑钢条,坚固又冰冷,亦有尚未拆除的临时运输链和手脚架。时间仿佛在这里定格了,一切都维系着在这项工程被废弃前一天的模样。
邱意婉不禁畅想了起来:“如果这条冰链建造好了,定会是最繁华的一条线路吧?”
岁崇笃定道:“这条冰链呈合纵之势,将南北方所有的繁华地区全部串联了起来,不仅可以提高外贸效率,还能带动沿途所有地区的经贸发展,定会成为继连横线之外的第二大冰线。”
狼境占地广阔,又经历了多年战乱,连横线耗时数百年才彻底竣工,贯穿狼境东西,极大提高了货物运输和管理效率,是狼境境内的第一大命脉线。
但是在蓝冰枯竭之后,连横线上的分支几乎全被剪裁殆尽,怎会不影响国计民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冰链沿途的百姓,全是靠着冰链吃饭。
邱意婉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顿觉岁崇闯禁地这事根本无解,他是一境之主,身负重任,怎能对资源枯竭一事置之不理?纵使禁地危机四伏,纵使家中还有待产的妻子,他也非去不可,不然怎么对得起黎民百姓?
好丈夫与好君主,他只能二选一。
邱意婉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换做是自己,她也会选择后者,不然日后怎能踏踏实实地坐稳王位?若是民不聊生,百姓定会怨声载道,距离江山易主也就不远了,倒时更别想守护妻儿。
邱意婉突然原谅了岁崇一些,但也只有一些而已——无论如何,他就是食言了,没有回来陪她生孩子!
这条隧道虽然被废弃了,但却一直保持着畅通状态。穿隧道而出是跨越分晓山脉的最快途径。
穿过分晓山脉之后,就抵达了狼境最南端的一座城池,乌石城。
顾名思义,乌石城内有多座石矿,且矿石大多为乌黑色,坚固结实,常用来建造房屋。
狼境之内的房屋大多也都是用乌色石头建成的。
一家四口抵达乌石城时已是落日时分,四喜恰在这时飞了回来,带回了来自都城的消息。
当初岁崇前往禁地之前,留下了五位托孤大臣,其余四位皆明确表示了誓死效忠狼主的坚决态度,唯独裴氏父子音信全无,着实奇怪。
但他们已在风雪中赶了多日了山路,无论如何也需要停顿休息一番,就当先找了家客栈入住。
狼境之内的种族也众多,邱意婉的黑发并不突兀,在一楼大堂内找了张空座落座后,他们点了四碗羊汤,正吃着饭,旁边桌上的一群食客忽然讨论起来了近期在狼境之内流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