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气呼呼地拍了拍他的手,那力道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感受不到。
考虑到她现在那么小一只,海特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话时,温柔得仿佛生怕惊扰到一个美梦:“没事,没事,在我们仙境里,变大变小都很正常。我们有一种蛋糕,上面用葡萄干拼着‘吃我’,吃了就能变大。”
辛德瑞拉抱怨了一句,但因为她变小了,声音也很轻很轻,海特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把她举到自己耳边,问:“你说什么?”
“我说……”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变小了?!”
“哦,哦,这个啊……让我猜猜……”海特思索道,“你刚才说的是‘我想把这顶帽子变成马车。我想要乘坐这顶帽子……’,是‘你想’,并不包括我在内。”
他继续道:“或者你试试,再用仙女棒把自己变大?不过你可得小心些,我发现了,你的魔法水晶似乎对事情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呼了一声:“哇哦!”
只见那顶黑色礼帽轻盈地飞了起来,速度很快,炫耀般地朝他们转了一圈,然后落到辛德瑞拉身边,仿佛在示意她坐上去。
帽子还是那顶帽子,但好像真的满足了他们所提的要求。牢不牢固现在不好评判,但至少它看起来是结实的。
“你看,反正你已经变小了。要不,你试着坐上去飞一飞?”海特好声好气地问辛德瑞拉。
“别怕。”他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态,“我就在下面追着帽子,万一掉下来,随时能接住你。”他指了指帽子上的丝带装饰,说:“怕的话可以拉住它。”
辛德瑞拉小心翼翼地走上帽檐,在丝带装饰旁坐下,一只手拉住丝带。
然后帽子呼地一下飞了起来。先是缓慢上升,仿佛在等辛德瑞拉适应,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嗖嗖地绕着海特转了两圈。
“哇哦哦哦!真棒啊!”海特欢呼雀跃,鼓掌大笑。
他的欢乐感染了辛德瑞拉,她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飞翔的感觉确实能给人一种自由的喜悦,这样的体验非常独特,或许只在最天马行空的梦境里才能拥有。
辛德瑞拉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笑过了。
帽子越升越高,迅速朝着天花板的那个黑洞飞去。
看着它渐行渐远,海特这才急了起来。
“喂喂喂,别走啊,回来,快回来!”海特着急道,他用力蹦跶了两下,跳得高高地挥舞着双手,“等一下——等等我啊!”
下一秒,他也变小了。他突然腾空而起,朝帽子飞去,出现在辛德瑞拉身边,和她并肩坐下。
坐稳后,他咧着嘴问她:“是你吧?你肯定又许愿了吧?”
“没错,我说我想和你一起坐在帽子上。”辛德瑞拉对他回以微笑。
“哈哈,你喜欢我送你的这顶帽子吗?这是一辆很棒的马车,不是吗?”
“喜欢。”辛德瑞拉真心道,“我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谢谢你,海特。”
帽子飞驰在漆黑的通道里,虽然速度挺快,但是这通道很长很长,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终点。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海特问。
“我也不知道。”
之前被扔下来的时候,辛德瑞拉觉得时间非常漫长,似乎怎么也落不到底。现在他们在黑暗中往上飞升,尽头好像同样遥不可及。
但好在这一次,辛德瑞拉不再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恐惧。
这一次,她拥有了同伴。
此刻仙女棒充当了照明的灯火,莹莹闪着美丽的光芒。
沉默了一阵后,海特突然开口:“嘿,你知道吗?这种时候,最适合讲故事了。”他凑近仙女棒,和辛德瑞拉靠得更近。“我们现在就像在篝火边烤火一样。你来讲故事吧!给我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
“是啊,我们喝下午茶的时候,就会轮流讲故事打发时间。和我一起喝茶的有三月兔,那也是一个疯家伙。还有睡鼠,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海特一摊手,“唉,听他们讲话有时候挺没意思,我都听腻啦!你呢?你在家的时候喝下午茶不?”
下午茶?她曾经也是个光鲜亮丽的贵族小姐,自然是喝下午茶的。
可自从母亲过世,父亲娶了新的妻子,她就过上了苦不堪言的日子。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辛德瑞拉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父亲对继母言听计从,对她的处境熟视无睹。她被迫搬到阁楼,睡稻草铺的木床,把自己舒适的卧室让给两个姐姐;每天陷在一堆繁琐又累人的家务活里,还要忍受继母的各种挑刺和继姐的冷嘲热讽,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她心里的苦压抑了太久,无人可说。此刻,藏在黑暗里似乎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她觉得自己可以对海特一吐心事。
“不,我没空喝下午茶。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爸爸娶了新的妻子,她还带着两个女儿。现在她们才是家里的女主人,我在家就是个女仆,整天给继母和继姐打杂。”
她想起两个继姐在参加舞会前把她支使得团团转的场景。她们知道她品味良好,就让她给她们选衣服、化妆、梳头发,各种挑剔、反复折腾,一直到她们满意为止。
她告诉海特:“舞会前,继姐们让我帮她们梳妆打扮。一个叫我给她画泪痣。画完后,她照照镜子,觉得不满意这个位置,叫我擦了它,换到另一个位置重新画。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十次。到最后她脸都擦红了,还让我帮她敷粉,倒也不嫌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