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孟亦林跟她解释,她出车祸后就一直守着了。只要她回到这里,离开他的视线,他们就会出现。当然他没有明说,他们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他说:“你知道这街区很乱,你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出岔子。之前跟苹果,后来跟梁戴文,现在那个江许也敢来威胁你,有时候你比孟醒还让人操心。”
昭昭竟然无法反驳,哥哥总是能精准得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
她喃喃自语般说:“我好烦这里,好烦那些人,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亲了亲她的头发,温存地说:“哪里都不许去,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会好好保护你,知道吗?”即使是疑问句,他也说得不容置疑。
她想,谁都不能保护谁,最终还得自己承受。
孟亦林送她回了公寓。他走了,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
阳光透过百叶窗,被切割成一段段光影,层层迭迭得倒映在地上。光影又缓慢地从地上爬过,移到墙面,移到天花板,最终彻底消失。夜幕降临,她仍不想动,蜷缩在沙发上,想着近来的遭遇。
人不能一直做鸵鸟,你不找事,事情也会找上你。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毫无头绪,只是一味的伤感。
她一心一意追求的独立像场滑稽戏,感动了自己,逗乐了观众。她一直拿梁戴文当傻逼看,没想到自己才是傻逼,被他从头到脚玩弄了一把。她表面言之凿凿要追求正义,实际上内心怯懦不已。
她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加倍得自怜自哀自厌。
她知道江许说梁戴文的事,是为了激起她的仇恨之心,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可她也确实恨透了梁戴文。
她要是响应了江许的号召,那她也同时背叛了父母的嘱托。她要怎么跟母亲和哥哥说梁戴文欺负了自己,要怎么处理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母亲会怎么做?哥哥会怎么做?她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又怕他们做出什么。
还有父亲,她不想让父亲失望,毕竟她与哥哥的关系还没落于实处,还没得到他的祝福。
内心深处有个更尖锐的声音响起,你是养女,蒙受了养父母多大的关照才拥有现在的一切。其实你一直不敢向父亲索要什么,你怕给他添麻烦,你怕让他失望,你怀着感恩的心,想要报答他的养恩。你的爱情一定会让他为难,你不想再添另一桩事让他难上加难。
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棘手的官司,令她有些犯恶心。只得抱住膝盖,蜷成一团,决定什么都不做,躲进孟亦林为她量身定制的牢笼里。
55rnice
江许回到家,反锁好门,喘着粗气僵着腿倒进沙发里。等恢复了些力气,他解开足托,把左腿搬到沙发上,轻轻按摩起来。今天这一摔让他吃尽苦头,但也值了,至少得到了那位小姐的怜悯。
他按摩了几分钟,始终不见成效,又瘸着腿躲开地上成堆的垃圾,走进厨房,从成堆的空外卖盒里翻出止痛药服下。
这时手机响了,他咬着牙回到客厅,因为心急没注意脚下,被纸箱绊倒。
他摊在地上疼得大汗淋漓,又急又气,手机响个不停,一直催促他接听。他只好忍痛爬过去,伸长手臂够到沙发上的手机。
他暗自祈祷是孟昭昭打来的,没想到是母亲。
老母亲已经七十多,他之前就想接到美国来住,母亲以不习惯国外生活为理由拒绝了,至今仍跟着姐姐在江西老家生活。
母亲在那头关切地问:“许仔啊,你最近好不好?”
这一句问候令他鼻酸不已。他瞒着母亲的,只有姐姐知道他出了车祸,施霖跑了,还闹了大官司。他们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告诉母亲,不想让她担心难过。
他告诉母亲一切都好。
“啥时候把小施带回来,你俩也在老家摆一场酒,老乡些都盼着你带新娘子回来。”
他的t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再说,妈,再说吧,我很忙先挂了。”
母亲又在这一句后,缀了更多嘱咐。嘱咐他照顾好身体,嘱咐他不要寄钱回来了,结婚了要用钱,多存点钱以后还要生养娃娃。
他忍不住落泪,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就“嗯嗯”地敷衍着母亲。
挂断后,他捏着手机伤心愤懑了半天,梁戴文和施霖毁了他的人生,让他无心无力再孝顺母亲。如今内心只剩滔天的仇恨,他要讨回公道,讨回道歉和赔偿,如果讨不回他就跟梁戴文和施霖同归于尽。
他抹干净泪,给那位善良的告密者发了条信息过去。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是位男性,于是他称呼他为rnice。
rnice从不通话,只用虚拟号码发信息。他说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作为那个圈子的人,冒着巨大的风险跟他告密。
江许没跟孟昭昭交代全实话,其实网上关于她的舆论,是他跟rnice一起策划实施的。
rnice先联系上他,说明了来意,讲明了真相,再为他出谋划策。rnice说他也是梁戴文的受害者,也被抢走过女朋友。
他编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先生,我已经找到孟昭昭,也跟她说清楚了。她没表态,我想她需要点时间消化。但恐怕以后没法接近她了,她有保镖,今天还来了个男人,应该是她哥哥。他威胁我,我想他们一家都不愿意掺和梁家的事,我担心孟昭昭会息事宁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过了半个钟头,那边回复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很讨厌梁戴文,只是时间问题,你最近多逼逼她,别让这么好一个证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