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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第1页）

“谢谢。对不起。”

三月十八晨，重华殿。

宫人迎请沐浴罢的长明入殿，数十捧着袆衣凤冠金鞋等物的宫人鱼贯而入，宫人垂身梳起长明披落的墨发，发髻梳罢，十二龙凤宝冠戴罢，宫人女官垂身低首，迎请长明起身，轻抬长明双臂，宫人奉以素纱中单上前。

长明微微抬眸。

穿戴十二章衮冕的长孙曜蓦然自殿外缓步而入。四下宫人噤声垂身而退。

长孙曜亲为长明穿上深青色十二行五彩翚翟纹袆衣，长孙曜低垂着眼眸望着眼前的长明，指腹稍落在袆衣领口的黼纹之上，一寸一寸滑过。

“这身衣服极衬你，孤会让你这辈子都穿着这身袆衣。”

“好。”

长孙曜稍又一低眸，同她一笑，半跪下，亲为长明穿上青色罗袜、饰以黄金珠宝的舄鞋。

顷刻，四下伏地叩首，无有敢抬眸者。

直待为长明穿戴罢，长孙曜方唤薛以入内。

薛以手捧宝盒，垂身低首而入。

盒中之物并非是普通珠宝玉石，长明往南境之时，曾掌镇南军虎符，一眼便认出盒中四符三令中，其一便是镇南军虎符，而其它三符三令……

“镇南、北地、东海、西城四军虎符，金廷卫、禁军、亲卫总令，此四符三令是孤送你的封后礼，大周四军、京中三卫，任你调遣。

“孤的便是你的，九州，孤与你共享，天下，在你我脚下，青史，你我同留。凡你想要，孤必与，孤若无，必为你取之，孤会用一生向你证明，你的选择，不会让你有一瞬的后悔，此生有你，孤无比欢喜。”

他牵过长明掩在袆衣之下的手，柔软温热的指尖轻轻地回握住他的手，没有一丝的犹豫。

“你我的一生，我此刻便已经看到，长孙曜，我也将用一生来证明，与你的誓言，我绝不会违背一瞬，你所爱的天下，我会同你一同守住，我愿你永为大周之主，得天下之所有，愿盛世荣昌，大周国祚永延——”

长孙曜紧紧握住她的手。

“孤——惟愿长明盛世。”

……

永安三十二年三月十八，长孙曜册立太子妃长明为皇后。

周史记，永安三十二年三月丙子，帝册立太子妃长明为皇后，帝亲迎妃至太昭，礼成，大赦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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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唐柳宗元《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

前文写习惯了长孙曜的自称为孤，番外也沿用此，不作修改。

北穹上

宫人为长明脱下册礼时所穿的袆衣，长明颇有些神思恍惚，沐浴之时也只是垂着眼。

长明安静得令饮春害怕。

除却长明不在京中的日子，旁的时候饮春都在长明身边伺候，从九嶷回来，长明便是这般模样，外间不知，长孙曜送先帝灵柩去往殡宫之时，未随同前往殡宫的长明却也离了宫。

长明今日巳时的册礼，却是卯时才同长孙曜赶回宫。

因着些许原因，饮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长明同长孙曜并未移宫，还在东宫住着，初八那日薛以便已经交代下，不移宫，而皇后与太后，现在该尊为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了，皇后是她如今的主子。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二位也未移宫，都还住在原来的坤仪、寿仁二宫。

新帝登基，陛下与几位殿下却都未移宫，这还是大周有史以来头一回。

饮春猜，大抵是因长明的缘故，许是长明不想移宫。

伺候长明沐浴罢，饮春迎长明回寝殿，饮春一下便发现寝殿之中等候的长孙曜，但频频发愣的长明是在长孙曜近前才回过神。

长孙曜换下衮冕，着的是寝衣睡袍。

饮春垂身往后退，与身后的宫人递了几个眼色。

长明意外，声音都带着疑惑：“你怎过来了？”

她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特有的掺杂清浅兰草的香。

最近两人都是连轴转的，不说她，便说他守灵赶路守灵赶路地来回，这半月怕是都没有合过眼几次，现下诸事毕，他也该好好歇一歇。

长孙曜牵着长明往床榻走：“孤会一直在这，我们不分房睡。”

长明愣愣看他，按礼，他们年内都该分房睡。

“没人敢说我们的事。”长孙曜轻声。

也便这说话的功夫，长孙曜将长明牵回了床榻，宫人没跟入，长孙曜放下帐幔，寝殿的宫灯便也一盏盏熄灭，只屏风之外留了一盏并不甚明亮的宫灯，映照在丝织山水屏的长生藤纹随着轻轻摇曳的火舌极微地晃动。

殿门极轻地阖起，长孙曜拥着长明躺入暖衾之中，将她抱在怀中，长明没有说话，长孙曜便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微微地发着颤，细微得几让人无法觉察，长孙曜落在长明脊背的手轻轻地拍着，只将她发颤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拥在怀中，胸前衣襟渐湿了一片，埋在他怀中压抑的呜咽慢慢地清晰。

长孙曜低下身子，一遍遍拭去她面上的泪水，一遍遍吻她沾满泪水的脸。

“孤在，孤都在。”

长明用力抱住长孙曜，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出来。

哭了半夜，睡了半日起来，长明却又似没事的人，可但凡瞧得长明的眼睛，都知道长明不可能没事，长明夜里必然是哭过了。

饮春看到长明红肿得几要睁不开的眼，心里揪得一抽一抽地痛，饮春能感觉到长明处于很痛苦的状态之中，但饮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会令长明为何这般痛苦，她觉得长明现下比顾婉薨逝时还要难受，可饮春不认为长明是为长孙无境的驾崩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