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阁下,我真的……真的,无计可施。”她吃力地抓着椅子的扶手,颤巍巍地坐下,眼角被眼泪濡湿,苍老的声音更沙哑了:“我该……怎么做,亲爱的,请你告诉我……我,我到底能怎么做……”
看到一位老妪因自己无用而落泪,米娅心中不是滋味,但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解决办法:“陛下,恕我僭越,这几件事我有些许浅见……”
“请讲,亲爱的。”维多利亚女王没有丝毫犹豫。
看到女王焦急的神情,米娅抛下文绉绉的客套话,将自己的解决方法全盘托出。
“第一个问题,现阶段英国不可能再经历一次变革,民众也无法承担更多流血。英国在君主立宪制上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如果强硬更换政体,极可能砍掉龙首之后,会冒出更多蛇头争霸。为此,殿下,”米娅坚定地看向女王,“您要牢牢坐好龙首的位置,千万不能让任何蛇头有可乘之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四大家族的产业收归国有。”
米娅刚说完,后颈寒毛立起,一股比沉山还恐怖的重压从背后踏来,一步,接着一步,每次踏步都好像感觉踩在自己肩膀上。
她恐惧,下意识地反手摸向腰间,该死,只剩下之前刺伤柯恩的最后一把飞刀了。
米娅抽出利刃,转身前的瞬间,强壮的大手像捏麦秆一样,狠狠地抓住了自己持刀的右手。
“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中年男人始终阴沉的眼中,喷薄出炙热岩浆般的暴怒,他毫不费力地拎起米娅让她脚尖离地,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像蹂躏草梗一样捏碎米娅的胳膊,“科隆纳祖祖辈辈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如今的一席之地,几代人的家业在你口里成了想给就给的废纸!”
米娅眼中凛冽的寒冷泛出,用坚冰清脆碎裂的声音说道:“当查理一世被侩子手处刑时,他身后的和平派下场是如何?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他们被下议院清洗,早一步死在了街道、码头上。英国如果还是由你们四大家族众强分踞,那么下一次暴乱就只会是时间的问题!你可以捏碎我的手,但科隆纳先生,你们家族还能再应付一次暴乱么,底层民众可比你狠,因为他们早已身患名为‘穷病’的重疾,相信我,将死之人动起手来可不会有任何顾虑。”
“科隆纳爵士!请注意你的举止!”维多利亚女王少见地动怒,大声喝止他,“现在你完全不像一位绅士或军人该有的样子,请松开米娅阁下!”
科隆纳家主咬齿低吼,直接松手,米娅突然落地趔趄差点摔倒。
“科隆纳爵士,米娅阁下所说不无道理,我将以君主身份召集上下议会,细节还可以再商议。我肯定,议会一定会给四大家族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这件事确实需要改革,但也确实需要时间,眼下你我都无法立即做出决定。”
维多利亚女王的话稍稍平息了科隆纳家主的怒火,向米娅示意。
米娅捂着生疼的右手,希望之前受的鞭伤没有裂开:“第二个问题。陛下,您给布莱克威尔医生授勋,证明您认可生命女巫在暴乱中对伤者的仁慈,她们掌握着全伦敦都无可比拟的生物、化学和医疗技术,这些都是历经检验的科学,不能因一次实验失败而归咎于全体技术人员。所以,请您承认生命炼金术的合法性,并将所有生命女巫收录为公职人员,兴办学校,除去一切学习炼金术的门槛,给民间‘野石头’学习炼金术的机会。”
听到米娅所说的话,伊丽莎白眼中流露出许久未见的情感,她低下头拉了拉帽沿,把自己挡在阴影里。
维多利亚女王点点头:“非常合理。布莱克威尔……医生,这个头衔有些奇怪,但我以后会习惯的。我会在亲自在上下议院阐明生命女巫们的功劳,我向你保证。”
“第三个问题,关于北方矿场坍塌事故,我要求苏格兰场重启调查程序,找到当年逃出来那位记者,查明事件的真相,按照法律追责负责人,所有媒体公开报道……”
“这件事,就由我来吧。”米娅还未说完,迈克罗夫特打断了她,转身向科隆纳家主伸手,“爵士,按照说好的约定。”
科隆纳家主从大衣内袋掏出一本老旧的记事本,他沉重地叹气,抚摸着它身上每处划痕,像是与一位老友相见,他沉重的嗓音对迈克罗夫特说:“小心点,这是我兄弟的东西。”
“请您放心,我有古董鉴赏资质,”迈克罗夫特接过记事本,缓缓翻开,“在坐各位可能有所不知,科隆纳爵士在大学时有位与其性格完全不同的文学系朋友,我浅浅地调查过,绩点优异,但论文立意极其独特,他的导师评价这位朋友为乐天派理想主义者。
“毕业后朋友当了记者,而科隆纳爵士被派往德国深造,临走前爵士动用了点小小的关系,暗中给他在报社安排了份工作。而这记事本,上面记载了北方矿场……可怖的真相。”
迈克罗夫特手指温柔地划过字迹,轻声朗读起来:“1863年3月9日,与艾德勒家族调查员同行,前往北方矿场。他言谈举止优雅不凡,虽衣服老旧,但价格不菲的怀表,加上表盖内貌美妻子和年幼女儿的照片,我有理由推测,他必定深受艾德勒家族的重用。我们聊得很开心,他对地理、文学和艺术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1863年3月12日,到达北方矿场后我和艾德勒着手开始调查工作,我们下到新矿洞,里面很热,衣服都湿透了,工人们都在咳嗽。我要兼顾新闻画面素描工作,大部分是他去和工人们交谈,晚上我们回房后,再交谈白天的调查情况。